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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卻不是那麼回事。
孟廣孝不過是一時氣火攻心,痰迷心竅,孟清和話裡話外卻像是他命不久矣,這不是明擺著咒他死嗎?
孟清江不覺,孟清海臉色發青,礙於孟重九和孟王氏在場卻發作不得。
也不知是不是摸清了兒子話中的意思,孟王氏的哭聲一下高了起來,兩個兒媳見婆母哭得厲害,更是比賽著看誰嗓子高。哪怕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見著孟清海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也照樣值得!
如今,她們是徹底看清了孟氏族人的嘴臉。
孟氏族長?
呸!
自家堂親?
再呸!
謙恭好學的孟大郎?
繼續呸!
呸完了,接著哭。
反正她們是寡婦,多哭幾場,算得了什麼。
孟重九放開孟廣孝的手腕,用力按了一下他的人中,見孟廣孝鼻翼噏動,卻仍緊閉雙眼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便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洪武二十七,明太祖設立老人制,被推舉的老人皆是有德行,有見識,受敬重之人。他們的職責不僅是督導農桑,勸服六倫之教訓,另有些微司法權,可處理裡中的部分爭端。
作為其中一員,孟重九的見識和行事自然不同。對於孟家族內的種種,他都看在眼裡,孟廣孝孟廣順等人謀奪孟廣智的家產,他也知道,出於種種考慮並沒有出面。
孟廣智一支已經沒落,十二郎不像是能撐起家門的,幾十畝田產留在手中惹人惦記未必就是好事。
只是孟重九沒想到孟廣孝會做到這麼絕,竟逼得十二郎要去投軍。今天到十二郎家來走這一遭,更是讓他有了新的想法。
孟廣智一支未必真的就要沒落,孟清海也未必真的會大有前途。
十二郎要投軍,比起火燒眉毛的三個兒子,孟重九倒是沒那麼著急。論起親族,自己這一支與孟廣智已出了五服,只要孟廣孝等人家中的男丁尚存,勾補軍籍就輪不到自己的兒孫。
孟重九年逾古稀,經歷過元末戰亂,再艱難的日子都過得,心腸自然比一般人狠,見識也比一般人要高。
十二郎年不及弱冠便能有這份心思,這份狠勁,一旦讓他抓住機會,未必不會有一番作為。
“九叔公?”
孟清和不懼孟廣孝,也不懼孟清海兄弟,在他看來,將這父子三個埋進坑裡不過是分分鐘的事,但是眼前這位九叔公卻讓他心裡打了個突。
“孟清和”是見過孟重九的,記憶中留下的印象遠不及現下深刻。
就好似這位老人已經看透了他,看穿了他藏在腦子裡的想法。
一瞬間,孟清和頭皮發麻。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正因為相信,他的神情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鄭重。
不要小看任何人,尤其是不確定對方是敵是友之前。
孟重九起身擦了擦手,沒有拆穿孟廣孝裝昏的事,只告知孟清海兄弟他沒有大礙,抬回家去睡一覺就沒事了。孟廣孝裝昏不假,之前卻的確有氣火攻心之兆,至於是怎麼被氣到的,不用問,孟重九也能猜到幾分。
十二郎的確不簡單。
大郎也是個有心思的,只是比十二郎要差些火候。
孟清海心中不甘,還想說些什麼,孟清江卻急著將父親帶回家中,“現下不急,等著回頭收拾那小畜生!”
話落,背起孟廣孝就走。
一副孝子心腸,絲毫不覺自己壞了兄長“大事”,也沒察覺父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就有了力氣。
看著火急火燎的孟清江和背影都冒著黑氣的孟清海,孟清和告訴自己不能笑,絕對不能笑。
“十二郎。”
一聲請咳,孟清和回身,表情鎮定自若,拱手作揖,“九叔公,今日勞累您了。”
家中還未出孝,這時請人上門總有幾分忌諱。今日請孟重九前來,他原本是另有打算,當面見了,之前想的便都被丟開。在這位老人面前耍心眼實屬不智,還是謹慎些好。
孟清和自信卻不自大,謹慎卻不怯懦,這才是他做事成功的根本。
“十二郎,”孟重九在門邊站定,頜下一縷長髯隨風飄拂,“汝欲從軍?”
“回九叔公,正是。”
“恩。”孟重九點頭,“老夫與縣中主簿尚能說得上話,或能幫襯一二。”
“清和謝九叔公!”
“且慢。”孟重九抬手,“助你從軍,需答應老夫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