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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這一點,同他的老爹洪武帝朱元璋很像。
建文帝朱允炆繼位後的一系列舉動,明顯就是不斷在挑戰他這位叔叔的底線。
先是以對朝廷不軌的罪名逮捕了燕王的親兄弟周王,二話不說直接流放,對燕王的求情奏疏更是置之不理,直接來個冷處理。又緊接著連下了兩道詔令,一道放軍為民,一道保舉賢才,簡直就像拿著鐵鍬挖燕王家牆角,一邊挖還一邊問,位置對不對?不對就說,我一定改。
就在燕王不停拍著胸口告訴自己要淡定,咱不生氣,生氣就輸了的時候,京中突然傳來密報,建文帝還有後手!不日將從朝中派遣“可靠人士”屯守開平,屆時,很可能以兵員不足為名,抽-調燕山衛中精悍甲兵補充邊防。
這下子,當真是讓燕王頭頂冒氫氣,鼻孔冒火星,就差沒跳起來指著朱允炆的鼻子大罵:你這小子想幹嘛?!挖老子牆角不算,還要抄老子家底?!生怕老子不造-反是不是?!
洪武帝立藩王時,允許每個藩王設立三個護衛,即三支親軍,用以拱衛王府,保護藩王們的人身和財產安全。必要時,這些王府護衛也可以作為邊軍和衛軍抵禦外敵,誅殺奸臣,剿滅叛--亂。
依據藩王們的封地和實力,每個護衛的人數從三千人到一萬九千人不等。少的九千,多的近六萬。如燕王和寧王等更有節制邊軍的權利,手中實力絕不容小覷。
拱衛燕王的護衛為燕山衛,分燕山左衛,燕山右衛和燕山前衛。沈瑄和楊鐸均出自燕山衛。
說白了,這些護衛就是燕王的私人武裝。建文帝要打燕山衛的主意,目的很明確,剪除燕王羽翼,削弱燕王的武裝力量。相當於直接對燕王宣告,即將以合法和不合法的手段,變相剝奪他的個人財產。
燕王不和建文帝急才怪了。
“豎子安敢如此!”
砰!
繼茶盞之後,桌案也承受不住燕王的雷霆之怒,裂開了。
道衍和尚捻佛珠的手停下了,花白的眉毛垂著,半閉的雙眼中卻是精光四射,他知道,等了十年的機會終於就要來了。
“王爺,此恐非皇帝本意,必是朝中出了奸佞。”
道衍的話就像是在燕王的怒火上澆了一瓢冷水,待火勢稍熄,又馬上澆了一大碗油。
“哦?”燕王形於外的怒氣漸漸消散,手握成拳,負於背後,不顧地上碎裂的茶盞,慢慢踱起了步子。
非皇帝本意?簡直就是笑話!他是看著自己那個侄子長大的,誰不知道誰啊?
朝中出了奸佞?這個嘛……
燕王的步子停了下來,帶著疑問看向道衍,和尚已是佛面含笑,一副超然外物的姿態。
燕王很想撇嘴,裝,你再裝!
“王爺,皇帝年幼,必是被朝中奸佞所惑,罔顧人倫親情,違大行皇帝之令。王爺身為皇帝至親,雄才大略,懷負鼎之才,正當誅滅奸邪,匡扶社稷。”
燕王沒有應聲,而是走到桌案旁,慢慢的坐下。
類似的話,道衍不知說過幾百幾千遍,這一次,他卻比任何一次聽得都更加認真。
“誅滅奸邪,匡扶社稷?”
“正是如此。大行皇帝有令,朝中出了奸佞之臣,各地藩王當依皇帝密令帶兵入京,清君側!”
“容孤再想想。”
“王爺!”
“明年三月,孤將入朝參拜新君。”帶著厚繭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案,“待到那時,再做定論。”
“王爺,機不可失,時不待我!此乃為大明計,王爺!”
“不必多言!”
燕王站起身大步離開,黑靴踩過石磚,大紅的常服下襬最終消失在了門後。
看著大開的房門,道衍臉上的焦急之色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篤定和心願即將達成的微笑。
盤膝而坐,捻動佛珠,雙眸微合。
地獄未空,如何成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萬法如來,我佛慈悲,阿彌陀佛。
屋內再次響起了誦經聲,守在門外的宦官猶豫著探頭看了看,朝著身後揮了揮手,“佛爺唸經呢,等著吧。”
兩個小宦官答應一聲,退到一邊,不敢再出聲。
進入九月,愈近麥收時節,邊塞諸衛防備愈加嚴密。巡邏馬隊不停,墩臺之上的邊軍更是枕戈待旦。
自從與孟虎兩人談過,孟清和便堅定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