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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好,張華軒卻是抽了個空,向著翁同和略一點頭,然後便先離席。眾人只道他去更衣,也不在意。過得片刻,翁同和會意跟出,護衛上前導引,到得花廳一旁的偏廂內說話。
清季規矩,官員見人說公事,就在簽押房,花廳,到了內堂偏廂,便可隨意。不是特別親近的人物,不能如此。
翁同和是世家子弟,到了偏廂只覺自己一身汗,與張華軒雖然至親,卻也不肯隨意,當下便命人家僕送上帶來的衣包,換了便服,這才又與張華軒正式相見,這一次,卻是以家禮見過便是了。
“叔平,這一陣子你都在東海,前天你妹妹還來信,囑咐我千萬不要委屈了你。我已經回信,只道叔平志向高遠,敢於任事不畏煩勞,官聲好的緊,怕是能放心多了。”
張華軒並不曾換衣,這些當時的貴族規矩他並不喜歡,也不曾接受。當時的貴官要戚常有出門時帶上鋪蓋和大衣包,隨時換衣,也可在客處時休息舒服,於他而言,實在是太浪費了。
翁同和不知道他召見用意,不過幾年下來,他對自己這位妹夫也算是頗為了解,行事多有章法可循,一語一行都有深意,這一次至海州來,與英夷做戰當然是主要原因,不過他不曾闢靜室指揮戰事,而是乘轎來這州衙,翁同和粗略一想,見海州大小官員,撫慰親和一番,是一層,然後召見自己,略敘親戚之義也是一層,不過這倒不值得特意私下召見,這幾句話,適才在酒桌上就可說了。=首發=
他們畢竟是姻親,所以對張華軒這幾句話倒也不必露出特別的受寵若驚地表情,對答之際,只是也問了幾句張夫人居家情形,便算是交待了一層。****
張華軒也暗贊翁同和識趣,這幾年來,翁同和倒是顯的比其大兄強過不少的地方。年輕,容易增長見識而接受新知,並不固執已見,而翁家老大翁同書已經年過四十,做起事來比較容易受成規影響,並不容易大刀闊斧,而且總是想到淮軍是以下克上,亂臣賊子這一層,做起事來更是出工不出力,比之這個小舅子,算是差了不少。
翁同和能在清朝晚季執掌一時風雲,斷然不是笨伯。變法之失與北洋之爭端,失之意氣,也少於察考,這是老人通病,年輕之時,銳氣十足而願意求知,比諸當時所謂名士,還要強過百倍。
不過他召見翁同和,卻恰恰是為了那些所謂的名士清流中的大佬們,這一條,卻是相當矛盾,也令得他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當下又轉了幾圈,最終向翁同和肅容問道:“老太爺那邊,最近有書信來嗎?”
這所謂的老太爺,自然是指還留在京師中的翁心存了。說起來,翁心存是滿清地體仁閣大學士,清制雖然罷廢內閣掌權,不過能加大學一職在身上地,無不是名聲好,學問高,而且在朝中日久,甚至有殊功特勞者。翁心存之上,尚有東閣大學士,文淵閣大學士,他這個體仁閣大學士只排第三,就算如此,也當得人以“中堂”相稱,算是宰相,不入軍機雖曰無實權,也是極為貴重,而翁心存曾經管過戶部,就算顯貴之外,更有實權。
不過肅順得咸豐任用之後,當年老臣多受排擠,從祁雋藻與肅順相爭之時起,當年道光甚至嘉慶晚期的老臣,多受排擠,而翁心存也是如此。因為戶部官票兌換寶鈔舞弊一案,被肅順逮著錯漏處一通猛打,前年就被迫“革職留任”,肅順這人手段極狠,當初科場一案就使好多大吏宗室人頭落地,翁心存當時被他打壓,若不是這肅順猶記得張華軒與翁家有親,有些顧忌在內,怕是下手會更加狠辣。
不過革職留任後,倒是好上許多。翁心存畢竟是老翁一個,不管部不攬權,卻是無人與他為難了。而翁家是江南大世家,江南世紳中威望極高,加上門生故吏極多,輕易也沒有人再去動他地手。於是革職之後,日子反倒比當初要好過許多,這算是一得一失,焉知禍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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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下個先手
聽起張華軒說起這個話頭,翁同書便是一陣氣鬱,當下只是擺手道:“此事不談也罷。”
張華軒噗嗤一笑,樂道:“老太爺這一年又受了些苦楚,我這做女婿的,將來總歸要負荊請罪便是了。”
說的就是他帶著淮軍不聽朝命開始,然後廬州之變,翁心存老爺子一世清名便毀在他身上。時人最忠便是忠義,張華軒未受什麼國恩也還罷了,翁心存可是在清朝一直做到大學士,算是受恩深厚,讓他造反,絕無可能。而因兩子一婿造反一事,也使翁心存臉上無光,雖然屢次表明態度,與兩子一婿恩義斷絕,不過封建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