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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桂濤佝僂著身子跟隨在他的身後。李瀍看到了我,略微一滯,顯得有些侷促。
我喚他“五郎”,他就走過來,為我捋一捋滑落至肩頭的衫領,英俊而剛毅的臉佈滿對我的關愛,紅潤的嘴唇微微上翹著,只是看著我不說話。孟夫人追出門外,看到我後,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扶著門癱倒下來。我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挽著李瀍的臂彎,和他一起離去。把那個悲慘的怨婦拋在身後,把恨意留在曉夢軒。不需要我出手了,孟夫人,你還不值得我出手。
初夏的長安總是帶著與眾不同的明快色澤,和清麗的城市氣息。穿梭在人流中,迎面而來的浮華奢侈把我給引入亦真亦幻的幻象中。我看到各種各樣的臉齊齊向我湧來,有圓臉有方臉,有男人的臉和女人的臉,他們的目光充滿好奇和迷茫,在我的臉上駐留良久。耳畔有人竊竊私語,如春蠶咀嚼桑葉,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越來越響亮。
我感到窒息和害怕,漸漸停住腳步,眼前昏暗不明,人們的臉越來越模糊。突然有一個人握住了我的手,他背對著我,帶著我破除層層阻礙。最終人們開始為我們讓出一條道路。這條道路遠而長,一直通向天邊。
仇士良和魚弘志恭敬地立在道路的兩側,我的阿母、陸珍和侄兒侄女都欣然地望著我,面帶鼓勵而恬然的微笑。我看清楚了,這條道路直通向太極宮。而這個熟悉而高大的背影……他轉過頭來,對著我粲然一笑。天地瞬間一片明亮耀眼,我被光刺得忙眯起眼睛……
“夫人,武夫人和陸夫人在外求見。”阿鹿的聲音從簾子外傳來。
我睜開眼睛,原來這是一個夢,祥瑞的夢。
“讓她們進來吧,你去拿些吃的來,再把上回殿下賞賜的花茶取出來泡了。”我從牙床上起身,腦袋昏昏沉沉,好像還未從這個午後的小寐中完全甦醒。
母親、陸珍領著兩個孩子從簾子後走進來,王媋和王湃一下子撲過來,一人摟著我的脖子,一個拽著我的胳膊,甜甜地喊我“姑母”。阿鹿很快上好了果子,泡了三杯熱茶。我看出陸珍似乎有所求。
望著面前升騰的水汽,我問道:“阿母、珍嫂,我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吞吞吐吐的?”
母親看了看陸珍,有些為難:“哎,是媋兒這個孩子,整日吵著要見小魚兒,要學武藝。珍娘實在耐不過她,想把她……送進宮裡。”
我扭頭看著那兩個互相打鬧的孩子,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我和母親的對話,略微想了想,說道:“媋兒才五歲出頭,年紀還太小。更何況,在宮中無依無靠,受了別人欺負還沒有個說話的人。小孩子不過是一時的興趣,過了這段時間她就會忘記了。”
陸珍聞言抬起頭,面帶焦慮:“從嶺南迴來這麼久了,她日日吵著要見小魚兒,也沒見她忘記過。我擔心這個孩子是不是……”
“胡說!”我打斷她,“媋兒年幼無知,你也胡思亂想。”
王媋似乎聽見她自己的名字,從欄杆那邊回過頭來不解地看著我。我把她叫過來,問她:“媋兒,你心中有沒有喜歡的人?”
陸珍顯得有些侷促不安起來。王媋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喜歡姑母、姑父,外婆和阿母,還有死去的阿爺和外公,就是不喜歡弟弟。”
王湃聽聞忙指著王媋,生氣地說:“我就知道你心裡沒我這個弟弟!我也沒你這個姐姐!”
我無奈地搖搖頭,對兩個孩子說:“你們去那邊玩兒去。”又對陸珍說:“珍嫂,你多慮了。”
陸珍和阿母的臉上有了輕鬆之色,喝了一會兒茶,留他們一起用了晚膳,晚上到長安的運河旁聽戲。
燈火通明的街市依舊熱鬧非凡,我久居王府,這次出府居然有了豐厚的收穫。街邊巷尾都在流傳著天降彗星的不祥之兆,一時人心惶惶。第二日,宮內便傳來李昂頭痛至暈倒的訊息。
於是李瀍帶著我入宮“探望”天子去。
第34章 楊氏之計
悠長深遠的鐘聲與雄渾磅礴的鼓聲一層層由承天門依次向南傳開,恢弘沉鬱,久久迴盪在耳畔,然後漸漸遠逝。大明宮紫宸殿外,金鼎內焚燒著一株碩大無比的旃檀香,青煙緩緩升騰,在傾瀉的晨光籠罩下,顯得神聖而肅穆。
欽天監監正那徐緩的聲音迴旋在大殿之內,說著什麼蝗蟲旱災,彗星出東方,天地玄說等等,我垂頭跪在天子的塌邊,差點打起了瞌睡。從殿外吹來的暖風把監正手中的紙片吹得四處亂飛,他終於停止了繁瑣的演講,或伸手或蹦跳起來去抓那些紙片。寬大朝服裡那肥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