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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站在四周的蜉蝣男孩,最終將目光投卓王孫,輕輕道:“這個儀式就是,女王將在進入樹根之前,選擇一位所愛之人,讓他用藤蔓纏繞住自己的身體……而我想選的人,正是你。”
諸人不禁又是一驚,卓王孫緩緩道:“為什麼是我?”
紫凝之微笑道:“也許有很多理由,然而我已經沒有時間一一告訴你了。芸莩之花就要開敗,允與不允,只請你馬上答覆我。”
芸莩最後的花香盈盈繚繞在天地之間,似乎用最後的盛開來為自己的凋零作祭。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卓王孫身上。
然而卓王孫只是淡淡一笑道:“恕在下愛莫能助。”
紫凝之雙眸中興起一點微弱的漣漪,卻宛如深秋冰封前最後一點波光,立刻就消散了。她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凝之先告辭了,希望他日能有再會的機緣。”
她輕輕轉過身,向當中那棵還在滴血的巨樹走去,在樹根圍成的半座蓮臺中盤膝坐下。其他的蜉蝣男子輕輕向她合十一禮,也轉身向村中去了。往生林中只剩下他們和紫凝之。
刺目的陽光,已經過了中天,緩緩往西方滑落。
往生樹林中不知何時起了一陣極輕的風。萬千欲要凋謝的樹葉似乎同時在幽幽哭泣,紛紛墜落,宛如下了滿天的枯雪,輕輕覆蓋著被鮮血染透的大地。
那棵垂死的巨樹勉強伸出孱弱的枝條,將紫凝之整個包裹起來。青鬱的藤蔓一點點爬上紫凝之白皙的身體,宛如一位垂死新娘的嫁衣,美得異常,也淒涼異常。
那些藤蔓顫抖著,似乎想盡力溫柔的觸控紫凝之的身體,但是它們本身已不再柔軟光華,而是枯朽如刀,每觸上她的肌膚,她的身體就輕輕顫抖一次。鮮血從她凝脂一般的肌膚下緩緩流出,那些血竟然也是紫色的,和大樹的血毫無分別。
或許她本應生於樹,死於樹。
紫凝之閉目而坐,全身都已被藤蔓包裹,她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這是她千年的記憶中所不曾有的,然而那已被藤蔓半掩的臉龐上卻沒有一絲痛苦,反而安詳得驚人,也美麗得驚人。
宛如她面對的不是死亡,而是安眠。
突然間,一陣狂風自林穴而起,樹木搖落,似乎整個樹林都在為她而哭泣。那聲音淒涼無比,時遠時近,萬竅怒號,叱者,吸者,叫者,笑者,咬者,前唱後和,哀聲動地。
而那些枯朽的樹身卻發出極其輕微的噼啪聲,宛如某種東西,正在樹皮下潛茲暗長。諸人愕然抬頭,只見樹幹頂端那些朽敗的樹葉瑟瑟發抖,一葉葉飄落於地,而主幹的頂端卻漸漸墳起一個巨大的樹囊,正和紫凝之誕生的那個藤蔓之繭一般無二。
那一個個藤繭宛如被裹在藤蔓中的心臟,正在微微搏動著。它們每一次搏動似乎都長大一分,而那些巨樹則伴著一聲呻吟,似乎它們每次生長都要榨盡樹木的最後一滴精血,而那些已近垂死的巨樹也心甘情願的掙扎著將最後的養分供給給它。
巨樹的根系死死抓住浸血的大地,每一寸泥土似乎都隨之顫抖,痛苦的哀鳴聲響徹山谷,迴盪不絕。不久,樹葉落盡,許多合抱粗的藤蔓和枝幹也紛紛仳離,轟然倒墜在地,宛如無數枯朽的殘肢。
步小鸞臉上已慘然變色。她抬起衣袖,捂住雙耳,蹙眉道:“哥哥,我們現在……”
卓王孫道:“我們現在正是要留下來等。”
日墜月升,破圖上的鮮花已經開了又謝。
枯朽的樹木被夜色掩蓋,反而看不出垂死之態。一切都彷彿又回到了昨天他們剛剛踏足這片樹林之時。
只是那些懸在半空的樹囊的搏動漸漸微弱起來,嚎哭、怒吼、掙扎最終都漸漸平息,樹叢中只能傳來幾聲若有若無的嘆息。或許蜉蝣人棲身的巨木已耗盡了最後的力氣,徹底朽敗了。那一枚枚尚未長成的樹囊孤獨的掛在光禿禿的枯枝上,宛如一顆顆永遠不再綻放的蓓蕾。
四周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或者寂靜一般的死。
蜉蝣人所曾經創造的,不可思議的文明終於煙消雲散,永沉入這寂寂泥土。
而她們,什麼都沒有留下。一座宮室,一道城牆,甚至連一行文字都不曾有過。當往事成為記憶,記憶化為傳說,人們尋章摘句的考辨前人那些所謂的微言大義之時,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有過這樣一群人,曾經和神一樣的接近過天地間最深的奧義。
相思的心中湧起一種真正的蒼涼,她覺得自己只是想哭。
月色宛如流水,輕輕滑過樹林。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