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龍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不求圖謀,一味睚眥必報的行徑,似只有暴戾恣睢的太子會為,可他與胤礽素無太大怨仇,他何至於要如此?且宛琬所居東院,雖內里人手不多,可外圍守衛森嚴,來人能避開守衛耳目,直闖進內院,死去的四人皆是一劍封喉當場斃命,來者不僅武功高強且行事縝密周嚴,滴水不漏,讓他幾察不下去。可如是德妃娘娘下的手,她當是秘密行事,只取性命,決不會讓他與十四親眼目睹,那又到底是誰?心中掠過千百種思量,卻沒有哪一種,能讓他解開心頭疑恨,他從沒有一刻象現在這般覺得自己無能為力。
仇恨是一柄嗜血的劍,若不能用它來刺透敵人的時候,就必然是要用它來刺透自己。
老天爺真是過於殘忍,它怎麼能讓宛琬帶著那樣的傷痛誤會而去,他曾發誓要保護她,照顧她一生一世的,可是他沒能做到,萬千悔恨齊齊湧上心頭,胤禛嘴角抽搐,一道血痕沁湧而下,他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這天地既已負他,他何需還要硬逞堅強?她一直都是那麼害怕孤獨的,不如就去陪她吧 ……
溫同青急奔上前,扶住胤禛搖搖欲墜的身子,忍著咽喉間席捲而來的陣痛,低咽道:“爺,你這是何苦 ……”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胤禛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異樣的潮紅,他蜷下身子,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抵著冰冷的墓碑,想借著碑上寒意驅走忽來的陣痛,“生死涅磐,猶如昨夢,菩提煩惱;等似空花。功名利祿、愛恨情仇,原都不過如此……”
溫同青看著胤禛,眼中閃著難言的光芒,爺他心中的苦,眼中的悲哀連他這個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又能騙得了誰去?“爺,到如今,你生你死,難道就只是為了一個宛格格嗎?這世上就再沒有其他牽掛了?也真放得下所有的抱負了嗎?從前爺總對我說男子漢存活於世不能無所作為,總得要做點什麼,才會對得起祖先、子孫,爺不是還說身當男兒便該有凌雲之志嗎?”
他見胤禛心如縞灰,形容削瘦,不為所動,不覺心頭一痛,再掛不住那些慷慨陳詞,黯然垂首低言:“屬下第一次至爺身邊時,爺便告誡屬下說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那便不管前方有多苦多難也要堅定的走下去,可現在才中途遇到了風雨便要放棄,那不是屬下熟悉的爺……”
胤禛似看透了他的心意,慘然道:“我與你不同,你走這條路是自己選的,而我走這條路卻是因為不得已,可憐生在帝王家……”
溫同青別轉過臉,避過他沉默如死的眸光,“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逝者已不可待,但明日猶可追,此話不論何時何地何境都當該遵勉。若宛格格地下有知,知道爺如此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只怕也是心痛的吧?”
他的王爺從前雖看著身子略顯孱弱,但每分每寸都似鐵打銅塑,堅不可摧,任風吹雨打煎熬磨鍊一直都是積極果敢的,一直都是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可如今他怎麼會絕望成這樣,難道他們都做錯了?不,不,爺他決不是個只攜一人一琴縱情山水便可度過餘生的人!
溫同青衝動的覆住胤禛的手,“爺,你若能拯作起來,咱們同心協力,何愁壯志難酬天下不興?”
胤禛靜靜地看著他,心下五味雜陳,他生於皇家,自幼養尊處優,雖宦海沉浮,幾歷風霜,自以為很堅強,可一旦面對傷痛與挫敗,卻仍像其他庸人一般只一味躲進那自己編織的虛殼中療傷,良久,終是低低一嘆,“你今日這些話怕都是戴鐸教你的吧?也難為你一片苦心……走,下山吧。”
溫同青聞言,渾身一震,眶中一陣灼熱,不及他扭過頭去,淚已滾落而下。
胤禛昏昏然的立起身來,滿懷的無可奈何與愴惻之情,茫然四顧,暗沉的暮色中,象只餘一座孤伶伶的新墳,掩埋著她,忽嗔忽笑的她,柔情似水的她,任憑幽冷的山風呼嘯而過,偶傳幾聲老鴉咕咕啼叫。
一行人下得山去,隱約傳來馬匹長嘶。
片刻一騎駿馬飛馳而來,揚起漫天塵土。
“王爺,急報!”來人滾鞍下馬,將一蜜蠟封卷遞於胤禛。
寥寥幾字,他不多時便已看完,思忖片刻,胤禛一躍上馬,執轡回鞍,總是淒涼,轉鞍前望,依稀可見北京城中一片燈海紅光。
京城,十四貝勒府。
胤禵抱臂倚著身後的門廊,微繃著臉容,似全神貫注盯著那蓮花缸中游魚,眼光越過缸沿,投在斜對面那人的身上,她微低著頭,因是夏日,恰露出那弧白皙柔美的曲線,滑看上去那張素顏少了從前的嫣然嬌笑,多了幾分冷清,他還真是懷念初見她時的那分嬌媚與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