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部分 (第3/4頁)
九十八度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前已連續幾年雨水缺乏,莊稼歉收,這一年竟一連上十個月滴雨未落。開春後天空中只偶爾出現過幾次烏雲密佈的情景,很快又被一陣乾熱風吹得無蹤無影。熾熱的太陽掛在天邊,把無窮無盡的熱量一股腦兒傾瀉在幾乎光禿禿的大地上。
源自甘肅渭源縣境內大山之中的渭河,在寶雞以西進入關中平原後,北匯來自黃土高原深處的千河、涇河、洛河等支流,南接源自秦嶺萬山叢中千溝萬渠的溪流,在關中平原上滔滔奔騰而不息。每每到了夏秋之交,竟還濁浪滔天,越堤毀壩,肆虐於一望無際的萬頃良田。自周朝始,渭河兩岸的支流上興修了大大小小各種水利設施,惠及千家萬戶。可是到了民國十八年,千年不息的渭河竟然斷流,乾涸的河灘土地裂開橫七豎八的大縫隙。依河而修的各種水利設施無用,就連曾經種植水稻的秦嶺腳下也看不見水的痕跡。
民國十八年關中平原上的大年饉、大饑荒,在幾代人心中留下了永難忘卻的記憶。田地裡連續幾料顆粒無收,最終種子入土連苗也長不出來。八百里秦川上的人家,多年以來的囤積均已告馨,村村戶戶斷炊揭不開鍋已屬普遍現象。田野上所有能被用來填充肚子的野菜、樹葉、樹皮等漸漸地都被吃光。村巷裡不斷有抬埋死人的隊伍,大路上餓斃倒地者屢見不鮮。真所謂赤地千里,遍地哀鳴的悲慘景象。此時的中國,連年軍閥混戰佔地為王,爭權奪利兵戎相見,腐敗的國民黨政府雖然北伐成功,打敗了北洋軍閥,卻又把矛頭對準幫助他們北伐成功的中國gc黨,哪裡還管人民的死活!農村土豪劣紳當道,世世代代處在水深火熱中的窮苦老百姓雪上加霜,又一次飢寒交迫地掙扎在死亡線上。
康應中出生地陝西省武功縣觀音堂鄉張寨村,是渭河北部土塬上的一個小村莊。這裡本來就是那種水比油貴,依靠蓄收雨水窖藏生活,純粹靠天吃飯的旱塬。此時的特大旱魔首先肆虐於這裡的人們,把一戶戶人家逼上了絕路。康應中原本姓劉,是張寨村老堡子的一個老戶。劉姓是該村的大姓,康應中的父親在同輩中排行最大,自祖上始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莊戶人家。有薄地數畝,日子過得飢一頓飽一頓,屬於那種飢寒交迫能夠勉強活得下去的景況。到了民國十八年大饑荒之時,家裡也就很快到了揭不開鍋走投無路的地步。康應中這年不滿9歲,名叫劉春來,下邊有個弟弟叫劉生旦。看著兩個兒子餓得快要活不下去的情形,康應中的父親咬了咬牙,橫了橫心,決定去陝南找糧食。以秦嶺為界,陝南屬南方氣候範圍,應該不像關中這樣大旱。康應中的父親聽人說在陝南給人扛活兒,一個月能換來幾升米。他想去陝南先在山上打柴或者給人扛活兒,換點兒糧食回來。康應中的父親安慰妻兒說,他已打問好路徑,過了渭河到周至縣,從那兒進山走三兩天就到了。到了陝南不跟人家講工錢多少,只要給他糧食就給人家打工,幹什麼都行。就是上山打柴,一捆柴換的糧食他一個人肯定吃不了,攢上十天半月就能有一兩鬥,這樣要不了多少天就能揹著糧食回來了。此刻已無法可想,只要有一線希望就只好去碰碰運氣,劉春來、劉生旦小弟兄倆和母親眼巴巴看著父親上路,都盼望著他很快給家裡弄回糧食來,餓罪難受哇!
誰知康應中的父親這一走竟成了永別!
康應中的父親走後,母子三人在家裡掰著手指頭計算著父親出去和回來的日子。三天,五天,十天,半個月,一個月……一直到半年之後,父親仍然沒有回來,而且渺無音訊。村裡的本家去人到南山找過兩次,一點兒蹤影兒都沒有。大家最終斷定,康應中的父親不是餓死在半路上,就是被深山老林裡頻頻出沒的野獸吃掉了。從周至縣進山,要翻過秦嶺之中的崇山峻嶺,穿越兩三百公里幾乎荒無人煙的羊腸小道,途中極少有人家居住。常走山道的人知道應該趕至哪裡歇腳,在哪裡才能找到飯吃,不至於餓倒在前後無人煙的山坡上,也不會半夜三更把自己扔在深山老林裡去喂野獸。康應中的父親從小生活在平原上,過去從來沒有進過山,對山道上的情形一無所知,加上長時間挨飢受餓的身子,要想順利穿越秦嶺走至陝南,本身就存在著極大的危險。
解放後,康應中曾在父親可能走過的路上和去過的地方探尋過,卻始終未有結果。留在康應中記憶裡的父親,只是-個被飢餓侵蝕而受盡苦難的莊稼漢的形象。
偉大的母親
父親走後再沒有回來,想方設法讓兩個兒子活下去的重擔落在了母親身上。康應中的母親原來的名字已無從知曉,出嫁後曾被喚做孫劉氏。解放後戶口登記時,因為再不能稱呼那個有辱於婦女尊嚴的孫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