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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您直說了吧,他就是專管著給那些想進宮當太監的人淨身的。淨身,您總該懂吧?就是用刀子把男人的那玩意兒……”
這回顏朝相總算點了頭,他終於聽明白了,並立時找到了造成那人一臉橫肉的佐證。
他朝四周打量一番,覺出這間屋子比照平日他歇過的地方有著很大的區別,地上鋪的彩色釉面瓷磚,牆上貼的錦緞的花紋壁布,炕上鋪著厚厚的波斯毛毯,尤其那一套煙具更是個別另樣、與眾不同:高妝樓式景泰藍鏤銅十件頭的煙燈,瑪瑙嘴子、南玉葫蘆、沉香杆子的煙槍,紫檀木的盤子裡擺著粗大的鑲了銀的象牙菸缸、扁圓的犀牛角煙盒,及一應俱全亮閃閃的扦子、挖刀、小剪。
他一下慌起來,向著魏四問道:“掌櫃的,您這是……”
“咱哥兒倆好不容易見一回,今兒個我要好好讓您過一把癮。”魏四呵呵笑著,“不瞞您說,這是鄙處唯一的高間,除了達官顯宦,不是誰想待就能待得了的。您上眼,這煙具一碼是從宮裡弄出來的,太古燈、壽州鬥、張胖兒扦子,全都是在講上論的,若非王公貴胄,不是誰想使就能使得了的。”他一面說,一面將煙盤裡的扦子取了過來,先是對頭彎成了個圓圈,隨後一撒手,那扦子便又恢復成了筆直的原樣。
在顏朝相的記憶中似乎有這麼一耳朵,張胖兒乃是道光朝的一個鐵匠,他製作的煙扦子堪稱一絕,無論在燈頭上燒多久都不會變軟,據說,用他這種扦子燒出的煙泡,既柔軟又有筋骨。然而他也只是聽說,卻從未見過、使過。
“您還是給我換間屋吧。”顏朝相請求道:“我命薄,實在承受不起。再者說,也沒必要為這些講究多花好多錢。”
“說這話我就不信了,您顏大爺還在乎這點錢?您還能缺了銀子?我問問您,知府幾品?貴婿又幾品?”
“知府從四品,小婿四品。”這種事兒顏朝相最清楚。
“這不結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句話您不會不知道吧?知府比著城守尉還差著半級,您這銀子還能……”
“成了,成了,我就待這兒還不行嗎?”顏朝相連著打了幾個哈欠,只盼著對方快點離開,“魏掌櫃,你忙你的去吧,這套活兒我熟,不用人伺候。”他下了逐客令。
三口煙下肚,他感覺周身上下每一個關節都松泛了,遂如同一隻抻線紙偶,平攤在鋪著毛毯的炕上。此時,他才有了本應屬於他的精氣神,耳朵與眼睛也靈敏起來。他聽到隔壁的“小刀兒劉”在連續地大聲咳嗽,像敲著一口破鍋,接著又聽見他端起茶碗大口地喝水,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響聲。
不久,像是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且好像走得很急,連呼哧帶喘。果然,就聽一個人開言道:“劉四爺,您老人家可真讓我一通好找,跑得鞋都快開了綻,想不到您在這兒舒坦……”
顏朝相覺得,說話人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些耳熟。
“怎麼著,找我有事兒啊?”“小刀兒劉”的粗聲大嗓透著一股傲慢。
“可不,我先去了您府上,沒有,又去了您那鋪子,還是沒有……主子催呢,跟我瞪了好幾回眼,急等著用呢……”說話的人嘴有點跑風。
“我說,這陣子你打我那兒淘換了足有五六副了吧?你應該清楚,那東西可不是樹上結的果,摘一茬又長一茬,那玩意兒一旦摘了,可就再也長不出來了。再者說,這都是偷偷摸摸的行為,要是漏了風,讓本主兒知道了,非跟你我玩命不可!知道不,那是他們這種人的命根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我懂,我懂。我老王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還望四爺您成全。”
“能幫你我自然會幫,不過,老價碼不成了。你要的也忒苛刻,大了不成,小了也不成,哪兒就有那麼合適的歲數的?現而今,再分有一口菜粥喝,誰又捨得把親生兒子往宮裡送?”
“錢好說,聽您的。這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您老人家先拿著。四爺,您看——”
“明兒頭午,去地安門方磚衚衕家裡找我,到時候看吧。”
顏朝相已然聽明白,直覺得頭皮發緊、脊樑骨一陣陣發麻。一時,他莫名地產生了好奇心,一心想弄清楚急火火趕到這兒進行這傷天害理的骯髒交易的人究竟是哪一個?片刻,他尋到一處牆縫,將覆蓋在上面的壁布輕輕揭開了一塊,果然就有一縷燈光從對面透了過來。他把臉緊貼在牆板上,覷了一隻眼望過去,隨即,一張他曾多次目睹過的縫合了的豁子嘴便在那搖曳的光影中映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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