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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只見遠處矗立著一座高高的磚塔,影影綽綽有幾隻飛鳥正在上空盤旋,遂靈機一動,稍作沉吟,回道:“我對:鷹棲塔頂,月照鷹影,影移鷹未移。”
“好極了!也妙極了!這一副對兒有景有物,寓動於靜,經得起推敲琢磨,堪稱奇絕!”阿彥濤不由擊掌讚道:“朱兄不僅和阿二有緣,與我家小妹更有緣!”
聽了這一句,允歌的臉一下子紅了,嗔怪地瞥了哥哥一眼。阿彥濤也自知失言,遂掩飾地從一旁拽過一件短衣披在了身上,自言自語道:“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這天氣還真有點涼了……”
這時,曾在門外攆人的壯漢用竹竿挑著一隻素白燈籠走上臺階,懸掛在了廳外廊下。阿彥濤對他說道:“牽著,快來見過朱先生。”那漢子緊忙起來施禮。
朱紹文說:“牽著?這名字起得好蹊蹺,是個什麼意思呢?”
李牽著手撓著腦瓜皮嘿嘿笑道:“莊稼人能有個什麼好名字,在鄉下,驢是牽著的,馬是牽著的,俺娘怕俺不好養,就給俺起了這麼一個賤名。”
阿彥濤眼望著廊下的燈籠心中一動,說道:“朱兄,可否容我再出個上聯?你的才學阿某已然領教了,絕無難為的意思,只為湊趣取樂佐酒罷了。”見朱紹文點了頭,便說:“燈籠籠燈,白紙防風。聽好了,白紙(芷)、防風,我這兒可是兩味藥材。”
朱紹文端起酒杯,瞥一眼他剛剛套在長袍外面的短衣,未曾說話,先笑了出來,“不才有了下聯兒了,我給你對的是:外套套外,陳皮龜蓋。陳皮、龜蓋,我這兒正好也是兩味藥材。”說完,連連道著“得罪”。
阿氏兄妹一時全都笑不可抑,阿彥濤說:“你可真是個豪爽詼諧的角色,真對我阿二的脾氣!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嘲弄我,你有怨氣,還是怨我方才對那幫秀才過於刻薄,對不對?此前話說了半截,如果我沒猜錯,你也是要趕去京城赴考的吧?有這麼兩句詩你聽說過沒有?‘高文健筆科場手,白髮青衫宦路人。’你甘心照這條路這麼走下去嗎?想想吧,科場本應為國家取人才,不是為試官取門生、高廈取蠹蟲的。現下是師生夤緣、科第私授,蠅營狗苟、一派汙濁,莫非你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歡喜蟲兒第一章(5)
“阿二爺有些危言聳聽了。”
“非也!”阿彥濤邊說邊站起身,從條案的匣子裡拿出一封紙箋交到了朱紹文的手上,“這是某人最近遞給朝廷的一份奏摺副本,朱兄不妨一讀。”
朱紹文開啟抄文,湊著燭光看去,見上面寫著:
經臣察:近年來,科考取士,百弊叢生。士大夫漸不顧廉恥,有尚書侍郎甘為宰相屈膝者;有大學士七卿之長,且年長以倍,而求拜門生為私人者;有交宰相之僮隸,並樂於抗禮者。太學三館,風氣之所由出。今則有昏夜乞憐,以求署祭酒者;有人前三跪,以求講官者。翰林大考,國家所據以升黜詞臣。今則有先走軍機京章之門,求認師生,以探取御製詩韻者;行賄於門闌侍衛,以求傳遞,代請藏卷而去,制就而入者。大考如此,何以責鄉會試之懷挾替代?士大夫之行為如此,何以責小民之誇大夤緣?輦轂之下如此,何以責四海九州之營私舞弊?事關江山社稷之大業,乞吾皇速下狠手,棄舊圖新,以正龍門。
讀著這一篇文字,朱紹文的心如滾水一般翻騰開來,雖一時難以思謀明白,卻也有一種意念在腦子裡隱隱地現出形來。
“知道是誰遞的這個摺子嗎?”
“誰?”
“當今皇上的胞弟,惇親王五爺奕誴。”
“結果怎麼樣?”
“皇上還沒說什麼,先就讓懿貴妃葉赫那拉氏給駁了,說什麼從隋文帝那會兒興科考,至今一千二百多年沒變過,誰也甭想把老祖宗的章程給改了。氣得五爺沒招沒招的。”
“阿二爺,”半晌,朱紹文抬起了頭,“此文可謂切中時弊,入木三分,您方才的一番話也說得深刻,不過,得容我消化消化,好好想一想。”
“別再叫我阿二爺,我在家行二,朋友們都叫我阿二,或阿剌二,你如果認我這個朋友,也這麼稱呼我好了。”阿彥濤擺擺手。
“哥,朱兄心胸豁達,文思銳敏,我想,日後必會成就一番前人未曾開闢過的事業。”允歌手持湯匙舀了幾塊雞肉布在了朱紹文的小碟裡,“人家可不像是你說的那種人。”
“小姐謬獎了,讓紹文無地自容。”朱紹文只覺得此時的氣氛過於嚴肅,失卻了今晚的本意,遂扭轉話題說道:“說起來你們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