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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拿出了三個茶碗,愣說那隻羊也得算一個人頭份兒,否則,就要把老頭兒轟出去。你倆想想,由打盤古開天到如今,有誰聽過山羊喝茶的嗎?這不明擺著欺生嗎?你們知道我的脾氣,遇上這種事兒我能眼瞧著不管?於是乎,我腦子一轉,叫過那跑堂的點了滿滿一桌子菜,接著就奔了斜對門的一家奶茶館,跟掌櫃的借了他孃的十頭奶牛,甭管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高的、矮的,一通鞭子全讓我趕進了茶館裡邊。許羊喝茶,就許牛吃飯,我今兒就給他來個大宴群牛!”
“後來呢?”兩個人見奕誴收了話口,忙不迭追問道。
“後來?哈哈哈……你們自己想吧,樂子大啦!”奕誴剛一繃臉,接著將到嘴的一口茶噴了出來。
“什麼日子口,這麼熱鬧呀?”隨了話音,只見王世子奕詳手挑門簾跨進來。
阿彥濤心裡一陣膩煩,可礙著情面也只能和裕二福並肩站立了。
奕詳虛情假義地貼近阿彥濤,拉住了他的手,“喲,大舅哥,多日不見,你可好啊?從打你妹子出嫁那天起,你就再沒登過我的門,就是不想見我,也應該去看看允歌不是?”
五爺招呼著眾人坐了,說道:“老阿,咱說正事。今兒一是我找你們,眼見還有一個來月就要過年了,和你們兩個把兒頭商量一下票房的事項,你們得抓空多排練一些新段子,尤其是喜慶段子,要好好兒地鬧騰倒騰。現下京城裡的十幾個票房都在暗暗較著勁,咱‘醒世金鐸’可不能落了後,得給五爺我的臉上添幾分光彩!”
阿彥濤回道:“您老放心,正操持著呢。新近又添了一檔雙簧,前臉兒、後臉兒雙學一人,有意思著呢,管保您一瞧就喜歡。”
“那好。前幾天我府上去浙江辦差的一個包衣捎回一些黃岩蜜桔,待會兒你們搬走兩筐,算是我犒勞你們了。”奕誴的目光轉向了奕詳。“二呢,是這位提督大人找你們,說有件事要當著我的面和你們對證對證。”
奕詳嘿嘿笑道:“沒這話,彼此老沒見了,湊一塊兒隨便聊聊。”
奕誴斜睨了他一眼,“老阿、老裕,聽說你們前些日子排演了一段《八旗嘆》,唱得挺響,好幾個票房趕著跟你們學,有這麼回事嗎?”
裕二福連忙站起來回答:“有,我唱的。是段岔曲,不長的一個玩藝兒。”
“是誰編的?”
“我。”阿彥濤也站了起來。其實,這一段唱詞是允歌寫的,此時他已預感到要引出什麼麻煩,便自己搶先應承下來。
“有人挑了毛病,說這段曲詞給八旗子弟臉上抹了黑,放出話來要封了咱們這票房呢。”奕誴話中帶著刺。
“倒也沒這麼嚴重。”奕詳尷尬地咳了一聲,說道:“手底下有人向我反映了,說這一段《八旗嘆》專揀八旗子弟背興處做文章,指責他們白天養鳥、鬥蛐蛐,晚上摟著三妻四妾尋歡作樂,胸無大志,醉生夢死,靠著那點兒鐵桿兒莊稼吃飽了混天黑,一旦上了戰場,見了那些造反的群氓就渾身哆嗦。五哥您說,唱這東西幹嗎,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奕誴冷眼說道:“詳子,有憑據嗎?”
“有。”奕詳從袖子裡抽出一疊稿紙遞了過去,“這是謄錄的一份唱詞,請您過眼。”
奕誴展開稿紙看去,見上面寫道:
大清國開基創業二百年,
只可嘆八旗子弟已不似先前。
在京的個頂個提籠架鳥,
出外的多一半學會了吃煙。
馬上功夫樣樣荒廢,
嬌妻美妾日日追歡。
更有那枉法貪贓唯恐民變,
鬧得是天愁人怨水旱連年。
黎民百姓遭塗炭,
反了個洪秀全,
李鳳祥也被刀餐,
軍師姓馮號雲山,
在廣西省把府縣佔了個全。
嚇壞了大小眾官員,
渾身亂戰,心膽俱寒,
面似了一刀黃表紙,
那一副小樣兒實在堪憐。
…………
奕誴沉吟半晌,說道:“說得倒也都是實情。照此看來,八旗政務也是該著整頓一番了,長此以往,於國不利。哪天我得上個摺子,給皇上提個醒。”
奕詳道:“整頓歸整頓,可這畢竟只是少數人的作為,有那終日苦讀兵書、盤弓習馬的八旗將士怎麼不提?再者說,咱不能自己揭自己的瘡嘎巴,家醜不能外揚,不能讓漢人看了咱們的笑話,五哥,您說我說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