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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為了我的一點小小的私心,一直都被你拿捏在手裡,你當父親的,不替我感到悲哀嗎?不覺得我其實才是你的傀儡嗎?你或許是個英明的皇帝,可你卻是個失敗的父親,同時你也想把我變得一個失敗的父親!
“你的寬仁你的英明,都放在你的朝堂和你的政績之上!而你的自私你的貪婪,卻都投放在我的身上!我何其無辜,為了變成你心目中合格的皇帝的樣子,而生生被逼得放棄一個當父親的職責!”
他時而沉緩時而激昂,字字句句像暴雨冰雹擊打在殿室四處,同時也擊打在皇帝心坎上!
他忽然站直起來,踉蹌著走到他面前,望著他道:
“我雖然身在皇家,卻從來沒有什麼大的理想壯志,我只有身為一個男人的普通的願望,有一個琴瑟和鳴的妻子,幾個聰明可愛有出息的孩子。我雖然答應過你不再插手昱兒的事,但是今時今日若我還忍著不說話,那我就是個禽獸不如的渣滓——你放了他,我保證這輩子再也不見他,行麼?”
“放了他,然後再讓你鼓動他回到宗室當太孫嗎!”
皇帝瞪圓了雙眼,聲音打齒縫裡出來。“你休想!霍家對殷昱的掌控之心猶如司馬懿之心路人皆知,殷家祖上打下的江山豈能落到外戚手裡!霍家就是不篡權,難道他們就不幹政嗎?歷史上多少外戚干政導致皇權的事情你不知道?!”
“可是難道讓殷曜殷昌他們當太孫就不會有外戚干政的事情發生?”太子驀地出聲,因為太急他咳嗽了幾聲,還未等平息下來他便就接著道:“鄭家武家也都蒙受皇恩多年,而且殷曜殷昌的資質根本難以駕馭朝堂!而季振元他們分明就是有野心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所以朕才要留下霍家!”皇帝沉聲道:“鄭家武家再厲害,只要有霍家牽制,他們永遠不可能坐大!季振元他們野心再大,只要有霍家在,他們亂不到哪裡去!”
太子扶著書案,忽而笑起來:“那若是將來霍家直接挾制殷曜殷昌呢?又或者你我歸天之後,殷曜和鄭家捏造罪名把霍家弄倒了呢?”
皇帝緊盯著他,咬牙道:“朕在駕崩之前,會把殷昱交到太孫手裡。”
太子雙目圓睜,緊咬著牙。
書房裡再次靜下來。
就連燭光也似感受到了這股劍拔駑張的氣氛,在微微的氣流裡焦躁不安地搖曳。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毀了昱兒,可是我告訴你,昱兒定罪的那一日,就是我死之時!”
默了許久,太子的聲音低低地從喉間溢位來,此時他的雙眼裡不見了激憤,而只剩了滿眼的哀漠和平靜,“你若是殺了我的兒子,那我也會殺了你的兒子。而且,在死之前我也一定會把季振元先拖下來給我陪葬!”
他在燭光裡輕笑,抬起一隻拳頭抵在自己胸口,“陳復禮說,我這裡只要受到大的撞擊,我就活不成了。我被你拿捏了三十八年,這一次主動權終歸落在了我手上。父皇,我知道整個天下都在你的算計裡,可是這次你的計中計是衝著我的兒子來,該怎麼做,你看著辦。”
“你!”
皇帝身子猛震,花白的長鬚也顫抖起來。
太子抵著胸口一步步退往門下:“記住,不管誰動手,只要昱兒有生命危險,我就會隨他一起去。”
一直到他身影完全退出了門外,皇帝才噙著淚,顫巍巍跌坐在躺椅上。
滿室裡只剩一室蕭索。
張珍等人走進來,見到皇帝疲憊無言的模樣,不由道:“殿下,也太沖動了些。”
皇帝搖搖頭,片刻後索然地抬起頭,從桌上一大疊的卷宗裡抽出名字欄內寫著“郭奉”的那一本,手指緩緩描著那上頭的字跡,喃喃道:“他竟以為朕想殺他的兒子,——朕是有私心,可朕又何曾想過要那孩子的命?難道朕在他心裡,真是個六親不認的禽獸麼?”
張珍默然。
謝琬在傍晚時分回了殷府,她不是不知道這個時候留在護國公府更符合情理,可是護國公府終歸不是她的家,她的人全都在殷府,她需要佈署排程。
而且殷昱出事之後,必然也會有人打殷府的主意。他蒐集了那麼多關於季振元他們的資料,她需要守護,如果殷昱萬一有訊息傳出來,也肯定是先送到殷府,她不能錯過他傳出來的任何訊息。
臨走前她跟楊氏說道:“明日上晌我想去獄中探視,還請夫人能夠幫我打點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