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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這裡面還有疑問。往年來犯的匈奴不過零零星星千人有餘,為何此次已達萬眾?涼王本是胡人,在雁門以北有眾多耳目,若非知道匈奴行動與以往不同,何以延後婚期,急忙趕赴重關?奴婢覺得不可將這次與匈奴的對峙等閒視之。”
皇帝道:“孝宗爺和先帝爺的二十年間四伐匈奴,上元六年和九年遠逐匈奴千里,好不容易才有十五年的太平,難道他們又要捲土重來了不成?”
辟邪道:“單于均成手段酷虐,多年征戰一統各部族,現今只怕這塞外千里草原已不能滿足他的野心。”
“幾年前涼王的述職摺子裡還提到這個單于,均成已經五十多歲,想必臨死前想一嘗中原的甜頭。北邊有他虎視眈眈,這裡幾個親王偏又禍心暗藏,真是內憂外患。”
辟邪笑得異常冷冽,道:“匈奴鐵騎兇悍犀利,是以為茅;諸侯大軍雄霸一方,各自為政,是以為盾,兩者都是皇上手中的神兵利器,以彼之茅攻彼之盾,皇上以為結局如何?”
皇帝搖了搖扇子,慢慢道:“咱們也算是玩火的人,要這火不燒進自家院門來,就須速戰速決。”
辟邪道:“皇上聖明。”
“別的都好慢慢商議著辦,”皇帝道,“就是景佳的婚期總不能一直耽誤下去,如果這場仗打個兩三年,必隆難以脫身,又或戰死,景佳豈非不幸?”
“奴婢這裡還有一件事沒有回奏皇上,公主已在兩天之前啟程赴雁門關,要與涼王軍前完婚。”
皇帝將扇子摔在桌子上,變色道:“什麼!誰慫恿她去的?”
“哪個臣子敢慫恿公主涉險,這種事只有公主自己做得了主。”
比之憂慮,皇帝更覺此事匪夷所思,踱了好幾步,最後無可奈何笑道:“涼州至雁門,少說也要十天的路程,路上何等兇險,這些都不顧了,她就這麼急著嫁人?”
景佳公主已在草原上急驅了五日,算上在涼州境內的兩天,路程已去了十有其七。掀開馬車的窗簾,能看見的仍是半形草原,半形藍天。因最近匈奴鬧得厲害,雁門一帶已無人再敢放牧,故而景佳公主連看見牛羊成群景像的小小願望也算落空。
不用說,此時中原朝廷定在怪罪自己的任性,但在涼州,一說到自己要往前線追隨涼王必隆,“多少豪爽漢子都要大大喝彩一聲。”涼王的侍妾禾藍挑著拇指對景佳公主大加讚賞。
“公主若決意前往雁門,臣妾必定侍奉左右。”禾藍個子高挑,雪白的面板在漆黑的長辮映襯下雪一般透著靈氣,笑起來的時候帶著中原女子少有的爽朗,特別是她卷著舌頭說的官話,像音樂般讓人沉醉著。
涼王必隆(2)
“這是什麼?”景佳和她見得熟了,才指著她腰間一隻奇異的金色彎鉤問道。
“這個?”禾藍又笑了,“這是我們胡人女子掛刀用的帶鉤,臣妾不敢帶刀覲見公主,所以公主只瞧見這個,便覺得奇怪。”
“你也帶刀?這個鉤子解下來給我瞧瞧如何?”
禾藍怔了怔,道:“公主恕罪,這是涼王賞賜的物件,白天解下來不太吉利。”
景佳呼了口氣,道:“這還有很多講究麼?”
“這帶鉤叫離別鉤,由夫婿行聘的時候與彎刀一同相贈,白天不能離身,離則與夫君分別,自返孃家,永不相見。所以我們胡人只要解下妻子的離別鉤,就算休妻了。”
景佳笑道:“涼王向朝廷行聘時,可沒有這一件東西。”
禾藍道:“公主是中原人,又是千金之軀,不能和我們胡人女子相比。”
自那天起,景佳就一直在將這句話細嚼慢嚥,此刻馬車已將她晃得筋骨欲裂,耳邊卻又傳來禾藍的歌聲陽光般遍灑草原,使女們輕快的合音,像白雲在天際流淌。禾藍腰間的離別鉤上穿著柄彎如弦月的腰刀,明珠寶玉反射的陽光刺得景佳睜不開眼。
“公主可知道這個女子乃是涼王最寵愛的侍妾?”
景佳對季嬤嬤的話不以為意,心不在焉道:“是嗎?”
“公主可別小瞧了她,涼王宮裡都叫她禾藍妃子呢。涼王從前沒有正室王妃,不能封她,現今只等公主和涼王完婚,就會給她側妃的名分。”
“嬤嬤真是愛取笑人,”景佳將窗簾放下,低聲道,“這是要我堂堂中原的公主和她一個小胡女爭寵不成?”
“奴婢不敢。”
“若不是見你這麼大歲數跟我北上,此刻就要掌你的嘴。”
馬車突然一晃,頓時停了下來,外面一片馬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