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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桑乾河的河灘邊,那如饅頭一樣拱起的新墳,大片大片,望不到邊,韓霖明白,那就是周遇吉和他的將士們的葬身之處。
進了北關,陸之祺讓他們把牛酒交與大順軍的人,然後帶著他們往城裡走,只見十字路口竟看不到一個行人,卻到處是斑斑血跡,噴灑的變成黑斑,成灘的尚未乾涸;幾隻野狗,因啃多了死人,吃得眼睛血紅,看見活人也呲牙咧嘴,韓霖等人不由避開,這裡昔日是最繁華的街市,眼下他只覺陰風慘慘,似聽見空中有冤鬼在哭泣,才走了半條街,竟覺得背上發麻,如遊陰曹地府,心想,周遇吉的不降,竟招至瞭如此的報復,誰無父母,又誰無兄弟?他們可全是血肉之軀啊!
可一邊的陸之祺卻像沒看見似的,僅腳下稍稍加快了一些。
看情形,李自成的大營是決不會駐紮在城內了,韓霖想,這樣的鬼城,三年五載只怕也沒人敢來。韓霖的情形,陸之祺早看在眼中,不由說:
“當時這一場血戰本是可避免的,但周翠庵太不識時務了。”
翠庵是周遇吉的字。
韓霖忙說:“是的,識時務也是知天命,天命所歸,人力豈能抗拒?”
陸之祺又說:“他以為寧武堅固,自可掘鼠羅雀、攖城一守,可哪知自紅夷大炮一出世,這樣的城牆都不算一回事了。”
韓霖一聽流寇也有紅夷大炮,不由暗暗吃驚,心想,寧武城經不得“紅夷大炮”一轟,大同、宣府又何嘗經受得?
走了不遠,果然就在大校場看見了一排排的大炮,張著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他們,韓霖略數了數,總有三十門之多,每門炮邊上都圍了好些人,一個官員模樣的人在向他們解說、演練,聽的人十分認真。韓霖心想,怪不得孫傳庭的上萬輛“火車”也敗於流寇之手,那種裹著鐵皮的木頭車,怎麼能敵這“紅夷大炮”呢?
第58節:6 嚇垮了韓霖(3)
穿過校場便是原來明軍的糧臺所在地。寧武本是九邊一大衛所,山西鎮的駐地,長期大量屯兵,且分汛周邊各處,所以這裡的倉儲頗具規模,一排排的穀倉,分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個區,每區各有十間,可裝積穀五百擔。韓霖任職戶部時,曾來寧武視察過倉儲,對這裡的情形十分熟悉。眼下,他一見這一排排的倉廒,不但間間倉廒皆十分充實,貼了封條,且在倉廒之外,還有用竹簟圍起的土圓倉,裡面也是儲糧,露出金燦燦的穀粒,這還不算——在他們穿過幾間倉庫後看到,在通往糧臺的大路上,成排的運糧大車,還在不斷地向這裡傾卸糧食。
韓霖心中不由讚歎道,流寇能有如此氣候,這與他們能廣儲糧秣是分不開的,而眼下的大同、宣府,因南漕斷絕,正鬧糧荒呢。
這時,他們終於穿過了死寂的寧武城。一出南關,韓霖不覺眼前一亮,只見前面的河灘及兩邊的山谷裡,像拋沙撒豆一般,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白色帳篷,有方形的,也有圓形的,它們連綴成一片,鼓柝相聞,號角嗚咽;旗幟招展,井然有序,且綿綿橫亙,直接天際。韓霖是見過世面的人,洪承疇的關寧軍,孫傳庭的五省剿賊聯軍,他都親眼目睹過,可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軍團,也實在估算不出這裡究竟有多少人馬,心中只暗暗慶幸,這就是多虧自己見機,多虧姜瓖能聽從自己的建議,否則,大同城怕不成寧武第二。
看看又走了七八里,到了一處十分寬敞的大草灘,放眼一望,綠草如茵,是一處天然的跑馬場,只見草場的一端搭了一座高臺,上面坐了幾個將領,有人手持小紅旗,向前面左右揮動;草場中,大隊騎兵在演練馬術。
他們來的路上,韓霖便注意到有不少步兵在操練。他們大概是以營哨為單位,幾百人、上千人一股,或走隊形,或演習陣法,無論是火槍隊、長槍隊,還是短刀隊、藤牌隊,無不認認真真。但這裡是在操練騎兵,場面比先前看到的大得多,他約略一估算,總有數千人馬,但人雖多,卻肅靜、整齊,號令一下,似乎連地上掉口針也能聽到,他不由佩服地望了臺上的指揮官一眼,這一望,不由大吃一驚——那穩坐將臺的,分明是他的一個熟人,是誰?
“那不是陳享之陳永福嗎?”韓霖幾乎要叫起來。
在明軍中,有兩個將領是李自成恨之入骨的人,因為他們與李自成有私仇,一個是高傑,他是米脂人,是李自成的同鄉兼好友,李自成造反時,他追隨左右,是李自成的貼心豆瓣,可高傑後來卻與李自成的妻子邢氏私通,被李自成發覺,高傑乃帶著邢氏逃走,並投了官軍,因作戰有功,升到了二品總兵,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