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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嗎?眼下自己是天大的擔子一肩挑,諸王大臣袖手旁觀,事情辦好了,是皇上洪福,兩宮太后聖明;辦砸了,全是我攝政王一人的責任;紅臉黑臉一人唱,大事難事一人擋,旁人眼睜睜一邊看著,成天只想塔上拆磚,卻不曾有人挑磚砌塔;指手畫腳,看人挑擔不費力,黃鶴樓上看翻船;自己就是三頭六臂,終有累倒的一天,就連司馬懿也嘆息諸葛亮“食少事煩,其能久乎”,范文程分一些不要緊的事讓他人管管,又有什麼錯?
想到此,他不由嘆了一口氣,向范文程抬了抬手,說:“你起來說話吧。”
范文程謝過王爺恩典,立了起來,多爾袞又賜坐,然後說:“孤也知你是好意,不過,你好好想想,此事有關政柄轉移,你能作得這樣大的主嗎?”
范文程只好又連連謝罪。多爾袞望著誠惶誠恐的范文程,想起進關前,他為他卜的上九潛龍勿用的卦,不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轉移話題說:
“江南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孤想把豫王調回來,範先生,你說呢?”
江南怎麼不得了呢,這話好籠統。但范文程卻從多爾袞那遊移不定的目光中,窺測到什麼。其實,誰不明白,大清入關後,若一味地推行省刑薄賦、與民休息的政策,天下是不難平定的,這以前,江南不是望風歸附的局面嗎,為什麼一夜之間,反旗四豎,血流漂杵呢,就因這剃髮令啊!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可這話就借一個膽子與范文程,他也不敢說。因為那天諭旨頒佈時,口氣之嚴厲,令所有漢臣心膽俱戰,就是有心諫阻者,也一個個知難而退,他范文程可不能作那出頭檁子。再說,他還不知此番攝政王會給他一個什麼處分呢,眼下見攝政王問起,總要有個說法,於是,猶疑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進言說:
第275節:5 三朝天子一朝臣(1)
“江南眼下糜爛已極,就如一個人,病得深沉,若驟然投以猛藥,只能適得其反。再說,豫王爺此番從秦中到蘇皖,轉戰了大半個中國,勞苦功高,也應該班師休息了。接下來應是如何善後,這善其後者,善其後者——”
范文程一邊說,多爾袞一邊點頭,可不料他說到善後者,竟吞吞吐吐起來。多爾袞其實已把他那下半截猜出來了,便說:
“你的意思孤明白,這辦善後既要有雷厲風行的手段,又要有和風細雨的功夫,還要熟悉江南的風土人情,那裡是文人薈萃的地方,若派個文士出身的人去,是再好不過了。”
范文程連連點頭說:“王爺聖明,想必心中早有腹案。”
病榻上的多爾袞,整天就在想這事。他也清楚,江南的反叛與剃髮有關,領頭的多為文士,他們不知兵,也缺乏好的組織,大兵一到,幾乎不成對手,如果仍用過去的辦法,橫切蘿蔔豎切蔥,勢必會大傷元氣,大傷中原士子之心,為將來的收拾人心帶來更大的障礙,所以,他決定改變策略,且立刻想到了洪承疇,於是說:
“孤想派洪亨九經略江南,你說行不?”
一聽攝政王自己提到了洪承疇,范文程不由鬆了一口氣。他其實早就想到了洪承疇,只有他具備這方面的條件,他是江南人,出身文士,這以前,與那班反叛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憑他的聲望一定能招撫不少人,就是那班人拒撫,他也可利用自己對敵情的熟悉,挖樹盤根,從根本治起,這局面是不難收拾的。但這事非同小可,同是漢人,他怕攝政王生疑,眼下既然他自己提出,當然只有佩服的份了。
當下君臣又扯了一些別的事。
多爾袞又想起了夢中阿憐所言。其實,民胞物與之說,是那天讀一個漢臣的奏章時記下的,不想當時未弄通,便帶到夢中來了,眼下,他似是隨口問道:
“範先生,孤問你,這民胞物與一詞究竟要如何理解呢?”
范文程沒有讀那本奏章,不知攝政王為何突然問起這話,心想,這個王爺真是太好學了,眼下大概已涉獵到宋儒理學了,於是耐心地解釋道:
“民胞物與一說,是宋朝大學問家張載提出來的。意思就是教我們要有仁人胸懷,懂得如何去愛眼前萬物。因為一切生靈,都是天地所生,乾稱父,坤稱母,而‘民吾同胞,物吾與也’。所以,我們要愛一切人,就跟愛自己的同胞手足一樣毫無區別,且視天下無一物非我。”
多爾袞聽得十分仔細,聽畢連連點頭,並馬上問起張載的生平,范文程於是又把張載生平簡單地介紹了一遍:字子厚,鳳翔橫渠人,人稱橫渠先生,一度講學關中,其學派人稱“關學”,為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