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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高郵州城上發現了城下的淮軍,陸四也終是看清了高郵城——一座磚包夯土的典型古城。
城門建於天啟三年的奎樓下,高郵州的官紳士吏呆呆的看著恍若一夜冒出的“賊人”。
“賊人是何時到的?”
心事沉重的何知州低聲詢問邊上最先發現賊人的一個守門火兵。火兵是城內滅火的人員,和農村那些輪流服差役的鄉兵一樣,都是一年一任,由負責刑法治安的通判管轄。
高郵城面臨的情況和寶應那邊一模一樣,在沒有駐軍的情況下,州衙能夠動員的力量除了衙役、弓捕、巡兵外,就是那些吃公家飯的人員,如火兵、鄉兵。人手仍然不夠,便只能動員全城青壯。
這也是宋代以後虛內實邊政策導致的結果,此舉能夠防止地方坐大,保證王朝穩定。
弊端就是一旦爆發農民起義,起義軍初期即便不能燎原之勢向全國蔓延,也會迅速奪取起義爆發地區周邊的城池。
因為,防止地方坐大的前提就是無兵。
除了軍事重鎮外,各地無不如此。當年倭寇幾百人就敢在南直隸機動上千裡,原因也是因為所經之處無兵,有兵也不敢戰。
理論上,明朝衛所制能夠化解這種情況,可惜的是衛所制已經名存實亡,使得明明國初既實內又實邊的政策繼續演變為虛內實邊這一傳統套路上。
“不是說王指揮已帶兵去寶應了麼,怎的賊人倒來州城了?是路上走岔了道?”
同知錢大朗雖叫賊人突然來攻州城嚇到,倒也不覺多少驚慌,遠見賊人陣中並無什麼攻城器械,而高郵州城乃是以蒙元土城為基包加,沒有攻城器械,那賊人怕是破不了城。因此認定只要高郵衛那邊及時趕到,城外土賊瓦解崩潰也就是眼面前的事。
“各門都要備人,早晚要有人值守,要抽精幹人員間斷巡視城牆,萬不能鬆懈叫賊人偷偷攀了上來。另外,城內閒雜人等絕不許靠近城門,以免有賊人內應。守城人員吃喝州衙要當作大事來辦,不但要吃好,賞銀也要多發”
何川鎮定下來也是條理清晰,隨口幾句就指出了守城的關鍵所在。周圍官吏士紳聞言都是點頭附和,均覺這位何知州不僅是愛民如子的好官,於大事更是毫不糊塗,有他這個主心骨在,州城必能安然無恙。
眾人又看了會,發現賊人那裡也沒什麼動靜,也是奇怪,約摸又過了小半柱香時辰後,賊人陣中方才有了動靜。
卻是有一隊人被賊人從陣中牽了出來,遠遠一看那幫人都是被繩子綁著雙手,脖間還套了繩子,環環相扣。
賊人對這些人毫不客氣,將人帶出來後便抽打著將他們往州城下趕。
“就是這裡了!停!”
孫武進也聰明,怕高郵城中藏了什麼神射手,在弓箭射程外還有十丈距離就早早停了。
他這一聲可是突然,被綁著往前走的高郵衛軍官們有的收住了腳,有的沒收住腳,結果一個百戶摔倒在地,前後人的力量將套在他脖間的繩子一下收緊,差點沒把這百戶當場勒死。
“何公,那些人是?!”
站在何川左側第三人的並非州里官員,而是致仕還鄉的原刑部郎中袁應傑。
年紀,袁應傑比何川長了許多,卻客氣的喚一聲何公,以示對這位家鄉父母官的尊重。
其餘人等或叫何公的,或叫老爺,倒無稱大人,百姓人等更多則稱這位何知州一聲“老父母”。
字老人不老。
淮揚這裡語系管別家小孩父母為大人,如“你家大人在嗎?”
“是王指揮他們!”
袁應傑發現不對的同時,曾往高郵衛去過幾次的通判錢文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王洪的身影,再見其他被綁的人,哪個不是高郵衛的軍官!
“高郵衛敗了?!”
奎樓下一片驚呼聲,盡是叫高郵衛大小軍官都落在賊人手中嚇壞了。
何川也是臉色大變。
同知錢大朗斜眼瞧向邊上何知州,心頭直打鼓:高郵衛兵敗,說明賊人厲害得很,如此州城可就懸了,這城中可是沒一個兵啊!
驚呼聲過後,奎樓就是一片“嗡嗡”聲,官吏士紳交頭接耳,均是惶惶不可終日。
城下於此時傳來賊人的喊叫聲。
“高郵衛左千戶宋成!”
伴隨著孫武進的點名聲,左千戶宋成被旗牌兵用腳狠狠踹倒在地,他兀自掙扎,卻無計可施,只能跪在那裡任由兩邊站著的人將他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