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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炮竹,土法子。
農民式、帶有狡猾的戰爭手段。
當時陸四在高州城讓駱永年全城購買花炮竹,就是想用這些打不死官兵,但卻絕對能讓官兵陷入混亂的“利器”出奇不意制敵。
人再大膽,身處煙花陣中也會把眼睛閉上。
這不是身體或心理的恐懼,而是本能。
對眼睛本能的保護。
失去了眼睛,又陷於混亂之中,就是制敵的最好時機。
明軍大亂。
“這這這”
一連三個“這”,甘肅鎮總兵李棲鳳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他所看到的。
監軍太監高歧鳳也是目瞪口呆,饒他活了四十多年,也是頭一回見人把炮竹拿來當大炮使,當火銃使的。
坐在馬上方便看得更遠的曹元失聲道:“不好,甘肅兵要垮!”
孟慶玉也知道不好,因為除了“霹靂叭拉”的爆竹聲,他什麼也看不見。
衝陣的甘肅兵全籠罩在煙霧中了,該死的北風也不知怎麼的停了。
遠遠看去,麥地裡、河邊上,官道上,從東到西兩三里煙茫茫一片,就好像突然起了大霧似的。
這時就是傻子也知道甘肅兵不可能贏了。
史德威亦是叫眼前這一幕震住了,跟不遠處的李棲鳳一樣,他這位都司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高,”
蔡一清低喃一聲,“高明。”
這位操守官給了陸四一個很公正的評價,雖然後者不知道。
“不要亂,不要亂!”
官道上的甘肅兵千總汪世達是李棲鳳親兵隊長出身,可饒是見了不少屍堆血海,也經了許多血戰的他這會也叫花炮竹炸得睜不開眼,慌亂中急得大喊。
四周的官兵哪裡能聽見千總叫什麼,也不知賊人從哪弄來這麼多花炮竹,那面射個不停,這邊炸個不停,不少官兵耳朵都被炸懵了,沒懵的也是緊閉著眼連刀也顧不得拿,捂著耳朵靠本能往後跑。
不跑不行!
跑幾步,撞個人;
跑幾步,吸口氣,嗆得眼淚直掉。
前頭撞後頭,後頭撞前頭,幾乎就是十幾個呼吸的功夫,明軍倒自相踩踏起來了。
“啊”的一聲慘叫,一顆花炮彈竟是掉在一個把總的脖子裡,沒等那把總意識到就“砰”的一聲炸了起來。
這一炸可不得了,直接把那把總後脖給炸開了個洞,絢麗的煙花隨著血水四射而開,疼得那把總在地上滾來滾去,把周圍不敢睜眼的手下絆倒好幾個。
此人也是此戰唯一叫花炮竹炸死的人。
也不知是他幸運呢,還是倒黴透頂了。
甘肅兵裝備也不行,除了軍官和家丁們有甲,其餘的人都是棉衣一件。那花炮竹密密麻麻炸起,火花自然而然的濺在官兵的棉衣上,不少官兵的衣服當時就叫燒著,然而他們因為害怕眼睛被炸到而緊閉雙眼,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衣服被燒著,等覺得哪裡燙人伸手去摸時,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跳將起來。
亂,亂透了。
閉眼睛捂耳朵亂跑的,一邊跳一邊撲身上火的,在地上滾來滾去的,煙霧瀰漫,花炮竹還在不停的炸過來,處於其中的明軍真如熱鍋上的螞蟻般。
讓明軍更加沒想到的是,他們以為的老百姓用來給麥子防寒的稻草也叫點燃了。
先是一團小火苗竄了上來,接著一小塊,再接著是一大塊,最後從東往西,除了官道上,兩側麥地的稻草全部著了。
這些稻草當然不是百姓鋪的,而是陸四讓人抱去鋪的。
為此,附近那個莊子的村民恐怕得有半年沒燒火草,今年的麥子也得絕收。
麥子,人踩可以,開春天一暖,雨一下,生機同樣盎然。可要叫火一燒,卻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當然,事後陸四肯定會補償村民,正如他一直對部下們強調的那樣——淮軍是義師。
只是,這得等勝了再說。
陸四讓人鋪在麥地裡的稻草並不厚,所以即便起火也燒不死人。問題是墊在最下面的稻草和地裡的溼氣結合,就會產生濃煙。想要不讓濃煙產生,就得把上面的扒開,好讓下面的草得到良分燃燒。
明軍有這功夫?
本來就被花炮竹炸開的硝煙嗆得沒法呼吸的明軍,再叫稻草濃煙一燻,還能堅持不逃的陸四也敬他有種!
這一段的運河沒有碼頭,河岸邊自然不可能平整,盡是比人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