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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卻依然颳著,露天地裡有日頭照著也是乾冷乾冷的,地上的落雪尚未有絲毫的融化,宮道打掃得極是潔淨,兩旁的樹下整齊地堆著一個個雪堆兒,宮眷們尚沉浸在過年的快樂中,沒有幾個人出來。乾清宮東暖閣裡卻溫暖如春,崇禎進來,見韓爌、李標、錢龍錫、王永光、喬允升、曹於汴都到了,招呼他們一起在火炕上團團圍著坐下,看著他們謝了皇上皇后的恩典,將餘下的餃子吃得精光,說道:“燈節剛過,將你們召到宮裡,朕真有些不近人情,可也沒法子,這事早晚也繞不過去,朕與你們都脫不了,如今勞苦點兒,日後也好安生。”略頓一下,指著李標道:“朕聽說你的府門上貼了一副春聯頗有趣味兒,說來大夥兒聽聽。”
“臣寫的春聯不過是襲用前人詞意,上聯是春滿九州大慶欣逢改元歲,下聯是歌吹一曲普天齊奏樂太平,並沒有什麼新奇之處。”
“兩個聯語沒有什麼新奇,可是橫批卻耐人尋味,又是一年,其中艱辛甘苦,如飲泉水冷暖自知,不是局外人能領會出的。只是不免嗟嘆有餘而豪氣不足,竟有些頹唐了。汝立,朕沒冤枉你吧!人貴勤勉,持之以恆,聖人不是說發奮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你們都是幾朝的老臣了,那些新進的少年俊彥個個心雄萬夫,什麼都不在眼裡,其實比不得你們權衡的工夫老到,薑還是老的辣麼!朕卻不知你們有白駒過隙之嘆,自家氣餒了,人老先從心上老呀!”崇禎見他們一副懍然受教的樣子,笑道:“朕的話重了些,可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覺得如今乃是我大明開國以來未有的變局,吏治民生夷情邊備事事堪憂,朕思賢若渴,急於振作,只要實心任事的,不吝封賜。朕是想時勢造英雄,多些可用之才呀!”
韓爌道:“皇上勵精圖治,思有所為,大小臣工莫不感奮。圖治之要首在端正士氣,士氣端正,吏治自然清明;吏治清明,民生自然無憂,邊備自然堅固,夷狄自然歸化。只是眼下陽氣初回,仍需慢慢培養,心急不得……”
“是再等不得!”崇禎打斷他的話道:“比如逆案已一年有餘了,拖到今日有什麼益處?朕三番五次地嚴旨切責,你們置若罔聞。當年閹黨幾乎遍佈朝野,你們豈會不知?黃立極、張瑞圖、來宗道幾人拖著不辦,也倒罷了,朕知道他們脫不了干係,怕引火燒身。你們幾個與閹黨水火不同,卻也畏首畏尾,到底怕什麼?”說著從袖中取出摺子啪地往炕上一丟道:“你們幾個是朕反覆遴選的,論理都屬東林一脈,吃過閹黨的苦頭,朕想你們雖不至於公報私仇,但總會趁此時機洩洩私憤,怎想你們竟隨便湊個名單來搪塞,究竟是何用意?想明哲保身抹稀泥麼?”
韓爌忙回道:“臣的意思是不宜株連,當年太祖神武,洞徹胡惟庸案奸弊,大快人心,然仍嫌牽扯過眾,以致人人自危,傷了朝廷的元氣。依情勢而言,上至袞袞朝臣下至平頭百姓,莫不以攀附魏忠賢為榮,追腥逐臭,蟻附蠅聚,決難不與閹黨有所瓜葛。若不察情由,苛意清算,臣擔心朝廷為之一空,無可用之材,誤了皇上中興大業。臣等開列人名不多,一則為朝廷惜用人才,二則昭示皇上好生之德,給附逆者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
崇禎聽了,臉色緩和道:“你們也算費了心思,不大肆網羅也好,但不可漏了吞舟之魚,且執法要平,才不會授人以柄。你們卻為何只開列外廷而沒有內臣?如何服人?”
“這……”韓爌暗覺臉上發熱,口中囁嚅難言,支吾道:“宮禁森嚴,臣等實在難知其事。”
“真的不知麼?怕是不敢得罪人吧!”崇禎見他曲意遮掩,心下更覺不以為然,冷笑一聲。
“要說果然一點兒不知,也非實情;若說知道一二,不過風聞並無證據,做不得實。若是沒頭沒腦地端出來,恐當不得究詰推問,臣等不敢妄列。”韓爌抖著花白的鬍子,小心地回答,臉上微微浸出細密的汗珠兒。
“要證據麼?那好辦!王承恩——”崇禎朝門外喊道:“去皇史宬將那些紅本都揀了來。”
在暖閣外鵠立的王承恩答應著小跑著出去,不多時,懷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黃龍包袱進來,在炕上放了說:“奴婢先取了這些個,怕萬歲爺心急。還有許多命人在揀著呢!”
崇禎點頭道:“也不必全拿來,要教他們明白這些就夠了。”伸手將包袱開啟,嘩啦一聲,那些紅本散落了大半炕,“這都是證據,你們一一登記開列,哪個會出言反詰,心有不甘?”
六位大臣各取紅本在手翻看,見上面多是替魏忠賢歌功頌德的諛辭,有請封爵的,有請建生祠的,有奏說軍功的,有請蔭子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