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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爸爸照常去上班,看見趙科長正在指揮著工人往車間外牆上噴漆。高大的紅牆上有幾個大字的草稿“生產第一,質量第一”,那個“質量”的“量”只寫到一半。忽然,噴槍裡噴不出粉漿漆了。有工人說:“是不是氣泵堵了?”趙科長就說:“我去看看。”爸爸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拉他的胳膊:“老趙別去。”但是趙科長不聽勸,已經跑到了氣泵跟前。他剛把頭伸向泵口去看,“砰”是一聲巨響,泵頭崩開了。人們只看見,趙科長的身子在白色的氣霧中晃了一晃,就“咚”的一聲栽倒在了地上——他的屍體上沒有頭。
爸爸當時就蒙了。
那天,他回到家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抱我,也沒有用鬍子扎我的臉蛋。他只是悶悶的走到桌子邊,一聲不響的喝起了二鍋頭。我有點害怕,躲到媽媽的圍裙後面偷偷的看他。媽媽還是像往常一樣勤快的在廚房忙碌著。
我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我不該看見的東西。而這個,更讓爸爸不安。
從那以後,爸爸總用怪異的眼光看我。就好像我不是他生的似的。
我覺得,爸爸不像以前那樣愛我了。他和我之間,好像有了很大的距離,雖然我說不清楚是什麼。
從那以後,我開始粘著媽媽。
第 10 章 碾碎的龍頭
很快我六歲了。
媽媽有一個當年一起下鄉的老同學經常來家裡玩兒。我叫她“杜阿姨”。
我知道杜阿姨很可憐。和她一起下鄉的一個男知青是她的戀人,臘月裡,那人在河上勞作時不慎掉進了冰縫兒裡,撈上來的時候全身都是紫白色的。杜阿姨抱著他哭了很久,直到村民們把人拉開,下了葬。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談過物件,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單身,孤苦伶仃的。她在鐵路上做維修工人。
杜阿姨對我很好。她喜歡小孩子,每次看見我都要給我買糖棍吃,看見我的弟弟更是喜歡的又親又抱。媽媽總是苦口婆心的勸她:“再找一個吧!人老了總需要一個伴兒啊!”杜阿姨就趕緊把話岔開,她不願意談這個話題。
杜阿姨有一段時間沒來我家了。我有點饞糖棍子,可是不敢跟爸爸說,他是個節儉到骨子裡的人。
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一條龍,可是龍在我眼前飛著飛著,頭就掉了下來。我哭著嚇醒了。媽媽拿了塊兒熱毛巾給我擦臉:“不哭,不哭,只是做了個噩夢嘛!每個人都會做噩夢的,只是個夢,不要想了,來,媽媽哄著你睡啊!”
我又睡著了。
爸爸問媽媽怎麼了。媽媽沒當回事:“是事,孩子只是做了個噩夢,夢見一條龍掉了頭,嚇醒的。”
爸爸開始輾轉反側睡不著了。瞪著眼看著天花板變亮。
早上,他對媽媽問了個奇怪的問題:“家裡有誰是屬龍的嗎?”
“沒有啊?”媽媽感到莫名其妙。
爸爸不再問,上班去了。
這天的杜阿姨照常沿著鐵路線敲敲打打,例行檢查。
忽然,她的心臟病發作了。疼痛折磨著她,她彎下了膝蓋,靠在鐵軌上。伸手去掏上衣口袋:“糟了!!”忘了帶藥。她漸漸的栽倒在鐵軌上,誰都沒有注意到。列車帶著哨子風呼嘯而來……
杜阿姨死的很慘。她的頭被鐵輪子碾碎了。
媽媽和老知青一起去參加她的葬禮,大家都哭的很傷心。
我也很難過。杜阿姨是個好人。
她是屬龍的。
我夢見的那條龍就是她。
第 11 章 笨笨的小丫頭
以後我每次做噩夢,爸爸都會很緊張。後來不知道他給媽媽說了什麼,媽媽也開始緊張起來。我覺得,他們漸漸的都在疏遠我,沒有以前那麼愛我了。
七歲了,轉眼我到了上學的年齡。我很高興,有那麼多的同學可以跟我玩兒了。我整日纏著媽媽早早的送我去學校。爸爸每天都要提醒我:千萬不要在別的小朋友面前胡說八道,不管我看到了什麼,都要放到肚子裡面。我不是很明白,但是我照做了。
這一年,我和別的小孩兒一樣,單純快樂的上學,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爸爸稍微鬆了口氣。
八歲的時候,我家的對門搬來了新鄰居。鄰居的伯伯和阿姨很喜歡我。我喜歡畫畫,伯伯家的院子裡養了一隻紅冠子的大公雞,大公雞的毛色呈現墨綠色的油亮,尾巴上的翎毛總是高傲的翹著。我就在週末搬著小馬紮到他家裡去畫公雞,那時候我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