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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要送一幅畫,兩人都沉默下來,像是想起了同一樁往事。過了一會,還是時聞澤先開口:“你最近要準備畫廊開業,是不是挺忙的,要是沒時間出來的話——”
林溯聽到這裡,眉頭一跳,以為對方又要把這次見面一杆子支到不可控的“改天”,結果還沒等他出聲,時聞澤就已經繼續說:“我直接送到你家?”
林溯稍微一噎。
幾年不見,出息了。
其實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送到畫廊才是最合理的。
但藝術家講什麼合理?
於是林溯說:“好。”
時聞澤嘴角一揚,又適當壓制了一下情緒:“不如……現在?我正好在青湖花園附近。”
林溯不自覺挺直脊背:“那我先去工作,等會見。”
時聞澤結束通話電話,他先是站了一會兒,然後一拳打在面前的電線杆上,又把前額緩緩抵上去,心情類似突然中了五百萬的忠實彩民,由於不能隨便向外人傾訴喜悅,所以活活憋出了刻板行為。
許遊拎著兩杯咖啡站在旁邊,疑惑地問:“你在幹什麼?”
時聞澤頭也不回,順手把狐朋狗友勾到身邊:“晚班幫我籤個假條。”
許遊一臉牙疼:“又要跑?”
“反正最近沒事。”時聞澤搶過咖啡喝了兩口,又把杯子塞回他手裡,長腿一邁跨上摩托,“走了。”
許遊沒來得及拉住他,只好給周遠松打電話:“周部,時哥今晚想請個假……理由?可能是要去看病吧……什麼病?是這樣的周部,時哥剛才先是盯著電線杆上的軍醫廣告看了半天,然後臉上就洋溢位了幸福的微笑,所以我猜他可能是覺得自己終於有救了。”
周遠松再度胸悶:“要是沒有藉口,就不要硬編。”
許遊比較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沒有順手拍個照,這回他媽是真的!
時聞澤轟轟穿過體育館路,在途經商貿街時,還特意停下來,對著一家服裝店外的鏡子整理了一下造型。
正在門口招攬客人的小姑娘冷不丁看到這位高大帥哥,臉當場一紅,又暗自勾手叫店裡的姐妹快出來,福利共享。但帥哥此時正在全心全意欣賞他自己的美貌,完全沒注意到周圍的粉紅泡泡,在整理好衣領後,就瀟灑離開,摩托車輪在街角傾斜轉彎,剎車畫圈碾過枯葉,留下身後一片此起彼伏的“哇”。
林溯在高中開學典禮上見到時聞澤時,第一反應其實也是“哇”,不過他遠沒有今晚的小姑娘這麼不吝表達,於是只是稍微垂了下眼睛,任由對方和一群男生勾肩搭背的,和自己擦肩而過。
而現在,林溯已經記不清當時的心情了,但也沒時間搖晃著紅酒杯,讓傷感往事如潮水將自己包圍。他結束通話電話,把懷裡的靠墊凌空丟擲四五米,赤腳風風火火衝上樓梯。
幸虧林露今晚加班,否則可能會覺得親哥中邪。
衣帽間櫃門大開,林溯的目光在一排排衣架上飛快掠過,沒有哪個腦子正常的人會在家穿得西裝革履,於是他一頭扎進衣櫃,開始十指翻飛地尋找家居服,一派大好勞動婦男景象。
時聞澤對青湖花園的地形不算熟悉,雖然追捕手的工作之一就是城市巡邏,但他總是有意避開這一帶,再加上最近小區內部正在翻新整改,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安全網和鋼筋水泥,所以越發顯得陌生。一條羊腸小徑穿過樹林,偶爾冒出一兩朵不怎麼安分的靈植,在感受到追捕手的威懾氣息後,很快就“嗖”一下縮回頭,老老實實偽裝成喇叭花。
一抹黑影從低空盤旋而過,發出嘶啞哀鳴。
是最常見的鸜鳥,因為模樣古怪,所以妖怪也好,人類也好,都不大喜歡它們。
時聞澤放慢腳步。
鳥鳴聲越發急促,嗡嗡嗡嗡震顫著,蟬隨之應和,各種嘈雜聲響逐漸匯聚成雨滴,不斷敲打著時聞澤的耳膜。他有些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彎腰把畫框靠樹放好,看似要蹲下繫鞋帶,右手卻猛然一攥!
黑色風刃自指尖飛射,瞬間似子彈穿過層疊樹葉,快得沒有攪亂任何一絲風,只帶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悶響,以及緊隨其後的、壓抑的痛呼聲。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跌跌撞撞撲出樹叢,頭也不回地向另一頭逃去。
濃郁的兇獸氣息彌開在整片花園,人類並不覺得有危險,他們籠統地把這種味道稱為“土腥”。
追捕手的身影敏捷如獵豹,半妖化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