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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曙光鬆了口氣,他注意到周文背上的窟窿,再聯想起剛才輔山上火光沖天,吼聲如雷,可以想見這一場鬥法是多麼的激烈。他溫言安慰了他們幾句,看看手錶才8點過一刻,就讓鄧勇先送他們回學校,免得宿舍熄了燈進不去。
一路上週文低聲下氣地逗李瑾瑜說話,但她總是沉著個臉不理他,兩人之間好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厚牆壁。這一點連鄧勇都看了出來,他一邊開車一邊微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當初他們談戀愛的時候她愛耍小性子,次次都逼著他服軟陪小心——如今她已經成為他最最親愛永遠正確的老婆大人了!
李瑾瑜別過頭去聽著周文那些又無聊又好氣的話,強忍住嘴角的笑意,就在她準備跟他和好的一剎那,周文終於喪失了耐心,他靠在硬邦邦的車座上,疲倦地閉起了眼睛,心想:“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就像天上的星星,看起來離得很近,其實中間隔了無數個光年!”
第二天下午教有機實驗的周老師生病了,大夥兒放假半天,一個個都窩在宿舍裡,打牌的打牌,睡覺的睡覺。周文拎著三個水瓶去打水,正好碰到輔山大橋工程的負責人康定邦,他偷偷摸摸塞給他一個紅包,說什麼代表輔山大橋工程指揮所的全體同仁,感謝他為G城的人民除去了一害,一點小小的心意,請他務必要收下。
康定邦有意無意地還提起,刑警大隊彭曙光副處長已經跟他透過氣了,這樁案子定性為巨蟒殺人事件,純屬意外,那三個死者的家屬由他們公司負責撫卹,輔山大橋工程還會繼續照常進行的。
周文會意,他知道這個厚厚的紅包是康定邦用來封他的嘴的,於是毫不客氣地收了下來。他背地裡開啟一看,不禁嚇了一跳,裡面竟然是100張嶄新的“四偉人頭”。周文忙給李瑾瑜掛了一個電話,李瑾瑜沉默了片刻,責備他說:“這種錢你怎麼可以收呢?你有沒有問過彭處長?”
周文老練地說:“這種事情怎麼能多問!康定邦肯定也給他送過紅包,否則的話,輔山大橋工地上出了人命案,說什麼都得整頓核查上個把月,哪有這麼快就結案的道理!”李瑾瑜很不喜歡他說話的腔調,焦躁不安地說:“咱們茅山道學法術是用來為民除害的,祖師爺留下的遺訓,絕不能靠這個賺錢……反正這錢不能拿,你快把錢退給康定邦!”
周文還有點猶豫,說:“這是我們的勞動所得,為什麼不能拿?何況我已經收下來了,再還給他不大好吧,他會以為我們嫌少不願收的!”李瑾瑜又勸了幾句,見說不服他,賭氣說:“隨你的便,你收了錢就永遠也不要跟我說話!”周文終於按捺不住了,重重頂了她一句:“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李瑾瑜憤怒地摔下電話,一陣無法抑制的傷心湧上心頭,她只覺得鼻子發酸,忍不住撲倒在床上,嗚咽著流下淚來。周文非常生氣,他對著電話聽筒發狠叫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用你管!”
周文打定主意要揮霍一把,他揣著一萬塊錢先到北門外的驪錦新村租了一套單元房,二室一廳,立刻就搬了進去。然後他打的直奔朱鵲橋路電腦市場,在一家飛騰電腦公司拼了一臺組裝機,Cyrix
120,16M記憶體,2M視訊記憶體,14寸彩顯,花掉了7856元,老闆給他裝了一個Windows
3。2簡體中文版和一些常用的軟體,陪著笑臉開車送到他新租的房子裡。
當天晚上,周文在老山東飯館點了幾樣家常菜,灌了自己兩瓶啤酒,想起李瑾瑜那樣對待自己,不禁又是氣憤,又是傷心。酒足飯飽,他搖搖晃晃地蹩附近的一家小書店裡,挑了一張盜版光碟,付掉15元錢,回到自己的家裡開始玩光碟上那個叫《NANPA2》的DOS遊戲。
“It’s only your spring
time!”螢幕上出現這樣一句話,同時簡陋的音樂響起,周文笨拙地操縱著滑鼠,開始控制一個二十幾畫素高的小人在88町走來走去,跟各式各樣的NPC搭訕,虛度著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寒假。周文漸漸迷上了這個畫面精美的日本遊戲,臺灣的公司漢化得很到位,主人公的語氣惟妙惟肖,周文都覺得有幾分像自己了。
周文忘了時間,不停地玩了一遍又一遍,迫切地想看到爆機的畫面,但他的技術實在太爛,LOAD了無數次,始終只能孤零零地在88町閒逛。東方漸漸發白,周文打了一個哈欠,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鐘,快6點半了,不知不覺他已經玩了一個通宵。
周文戀戀不捨地關上電腦,刷牙洗臉上廁所,出去吃了一點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