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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我好一刻,眼神憤怒不已,卻迅即恢復從容。
他注視我以手畫十字,他聆聽我一次又一次向上帝祈禱。
他微笑著,他的臉又變成舞臺觀眾席的那張面具。
我小孩般痙攀嚎哭著:“魔鬼統治天堂,天堂變成地獄——”我說:“哦!上帝,請勿離棄我……”我向每一個曾經信仰而敬愛的聖者求救。
他在我的臉上重重揮拳,我摔向一邊幾乎跌出床外。房間似繞轉不停,酒的酸味溢滿一嘴。
“反擊呀!狼煞星!”他說:“別未反擊就乖乖下地獄!挖苦上帝沒用呀!”“我 不挖苦!”我駁斥。
再一次,他把我拉近身邊。
我以前所未有的勇氣拼命迎擊抵抗,跟狼纏鬥時也沒這麼奮不顧身。我打他,踢他,抓他的頭髮;他是那麼強悍有力,我能鬥什麼呢?只不過是對教堂的怪獸飾像揮拳吧!
他一逕微笑著。
然後,恍若時光頓然停止,他的臉上盡無表情;雙頰深陷,雙眼圓睜,嘴巴大張,下 縮扭,於是我看到尖長的獠牙!
“該死的你,該死的你,該死的你!”我咆哮怒吼!但是他的身子越逼越近,獠牙戳入我的肌膚。
這回絕不行,我怒氣沖天,這回絕不行;我絕不喂他血,我決定背水一戰誓死抵抗。
但是同樣的事再度發生了。
甜蜜和溫柔覆蓋著我,世界遠離而去;甚至他於他的醜陋,也儼然並不存在,好像玻璃窗外的蟲,再怎麼張牙舞爪也碰不到我們,騷擾不到我們。只是那鑼聲又起,那不可抗拒的愉悅隨之而來;我完全迷失了,我無體無形,愉悅也無體無形;出來狂喜之外,我已毫無知覺,我漸漸滑入一張光燦如夢的大網裡。
我看到陵墓,一個令人不快的地方;一個白色的吸血鬼在淺淺的墓塋上醒來,這個吸血鬼被鐵鏈瑣住,綁架我的妖怪就伏身在他旁邊,我知道妖怪名叫梅格能。在夢裡他仍是凡人,一個偉大,強有力的鍊金術士。在薄暮之前最後一刻,他挖掘並捉住了這個昏睡的吸血鬼。
天色已暗,梅格能從無助的不死幽靈囚犯身啜飲被詛咒卻具有魔力的血,這種血能讓梅格能擁有不死之軀。不死幽靈的竊盜,這簡直太乖謬,太旁門左道了;好像黑暗中的普羅米修斯去偷取光明之火一般;黑暗裡傳來笑聲,笑聲在陵墓迴響,似乎迴響了好幾世紀;緊接著,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絕對深不可測於不可抗拒的愉悅,畫下了休止符。
我哭泣著,躺在草鋪上喃喃自語:“請求你,不要停止——”梅格能已鬆開我,我又自己呼吸了,夢境融化了。夜晚的星空,好像一張綴飾珠寶的深紫色面紗,上升滑行;我的身子卻往下墮落、墮落。“了不起,我還以為天空是真實的……”寒冷的冬天冷風在屋裡輕微流竄,我感到自己的臉上有淚,全身因口渴而發熱。
站在離我很遠很遠的地方,梅格能細細端詳我。雙手在他瘦細的腿邊擺盪!
我試圖移動,我口乾舌燥,不,整個四肢身軀都又乾又渴,我渴望……
“你要死了,狼煞星!”他說道:“你眼眸裡的光輝已失,如同夏日已盡一般。”“不,請你……”乾渴太難忍了,我的嘴張開,喘息不已,我的背疼痛。終於,最後的驚恐——死神他自己來臨了。
“祈求呀,孩子!”他開口了。他的臉不再是露牙的面具,卻一改為悲憐之神色,他看上去幾乎像是凡人,一個歷盡滄桑的老人。“祈求了你當獲蒙許。”他說道。
我恍如看見孩童時期的山泉,奔騰流下。“請幫助我吧!”“我將給你所有的水中之水。”他在我耳邊輕語。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白皙,他只是個老頭,坐在我的身邊,他的面孔極富人性,甚至還露出感傷的表情。
當我注視他的微笑,注視他古怪揚起的灰白眉毛,我知道自己錯了。他不是人類,他還是那個古老的妖怪,只不過,他 飽飲了一頓我的鮮血。
“我當賜你酒中之酒。”他喘息著:“這是我的身體,這是我的血。”然後他的手臂環繞住我,把我拉向他,我感到一陣溫暖的浪潮自他身上湧出,他的體內似乎不是流著我的血,而是流著對我的愛。
“祈求呀!狼煞星,然後你就能永生不滅。”他說道。但是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而毫無精神,他的凝視裡,也隱約流露出落寞於淒涼。
我把頭轉向另一邊,儘管軀體已然滯重溼透非我能控制。但我絕不祈求,我寧死也不求;我所 懼的龐大失落感,所 懼的死亡空無感橫梗在前;然而我仍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