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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連聲,神情之間,竟然頗為蕭索。
吳敏頓了頓,輕聲道:“龜山先生,你可是為了福建的銀礦而來吧?數日前官家還跟我和李太傅說過此事。”
“哦!”
楊時瞪大眼睛,頗為驚訝,“官家知道?”
“嗯。”吳敏點頭,“官家跟我們說,八閩之地,銀坑鐵場眾多,使用的礦工也多。而礦工不同農人,一年到頭,都沒有歇著的時候,照顧自己尚且不足,更無暇顧及家人,故此福建多有溺嬰行為。偏偏朝廷需要金銀的地方有多,要讓我們想出個確當的主意來。”
“啊!”
楊時心中大詫,老臉竟然漲得通紅,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官家,官家真的這麼說?又或是吳相公把別人的話,算在了官家身上?”
吳敏呵呵一笑,“龜山先生?你是懷疑在下的人品,還是質疑官家的睿智啊?”
“不不不!”楊時連連擺手,解釋道:“吳相公這是責怪老朽腦筋糊塗啊……可老朽真是想不到,很多人只說福建路,江南西路,荊湖路等地,有溺嬰陋習,多責罵百姓殘忍,不配為人父母。卻沒有人像官家一般,將銀場礦工和此事放在一處。誠如官家之言,近年來越發嚴重了,尤其是去歲,朝廷幾次降旨,要求銀場加倍供應,礦工苦不堪言啊!”
吳敏道:“此事我也知道,主要是為了招募兵源,不得不以金銀充作軍餉,鼓勵士氣嗎!便是宮裡的雕樑畫棟,也都把金粉大漆給颳了。”
楊時又是一陣長嘆,“官家尚且如此,可見是上下和衷共濟,君臣一體……老朽還想著為民請命,向朝廷諫言,現在看來,是老朽無知,幾乎鬧了笑話啊!”
吳敏道:“龜山先生太過自謙了,官家一直在說,要抗金,要變法,便是一樣事情做好了都十分困難,如今兩件事放在一起,更為艱難。越是如此,就越需要齊心協力,相忍為國。斷然離不開龜山先生這等鴻儒大家的幫襯。回頭官家必定款待先生,聆聽先生的教誨。”
楊時連連擺手,口稱不敢,甚至打算起身離去。
可吳敏豈能放過他,親自安排住處,很快諸如胡寅,張浚這些人,不斷過來拜會,跟著談論各種事務。
胡寅還拿了一本草稿大綱前來拜見楊時。
“龜山先生,呂相公主筆邸報之時,寫下了,意在尊奉正朔,砥礪忠義,鼓舞人心。如今三國演義連載完結。到了晚生主筆,官家之意是繼續連載一部,名叫,說的是官逼民反,嘯聚梁山之事,用意嗎……應該是反躬自省,指出太上皇的弊政,其中有四大奸臣,還,還有師師大家的事情……晚生著實不敢動筆,先生乃是士林鴻儒,碩德前輩,能否給晚生拿個主意,這種話本,怕是太大逆不道了吧?”
楊時抓著鬍鬚,思忖了再三,沉吟道:“唐太宗能容魏徵,虛心納諫,成就貞觀之治。官家能反躬自省,格局又在太宗之上,以老夫觀之,此書非但不會動搖聖明,還會成就一番佳話。不過老夫斗膽以為,應該再加一段。”
“哦?是什麼意思?”
“就是昔日的梁山後人,心灰意冷之後,金人南下,國破家亡,新君振奮士氣,保家衛國,英雄好漢捨身赴死,保全社稷。官家重新整理吏治,中興社稷,又為昔日冤死豪傑平反,樹碑立傳,名留青史。”
胡寅沉吟……說實話,加了這麼一段,只能算是狗尾續貂,硬生生把一個好東西寫爛了。
可問題是皇帝陛下還姓趙啊,總不能真的肆無忌憚吧。
要想改,也就只能這麼寫了。
“多謝前輩指點……龜山先生,您能不能寫一篇序,放在水滸傳前面,晚生也好安排連載事宜。也好跟官家交代。”
楊時頗為驚訝,“既然是官家授意,老夫一介文人,怎麼敢越俎代庖!不妥,不妥的!”
胡寅笑道:“龜山先生太客氣了,晚生敢來請教,還不是有了官家旨意!本來我是不該多嘴的,洩露了天機,是要挨板子的。奈何晚生怕先生沒有準備,也就不在乎了。”
楊時見他說的嚴重,便好奇起來,“胡學士,莫非官家有什麼安排不成?”
“確實!”胡寅道:“官家其實想讓殿下趙諶拜您為師,還請龜山先生能夠應允。”
趙諶,那可是官家的嫡長子,很大機率,就是儲君。
老先生可以淡泊名利,可以安貧樂道,可以不慕繁華……但教導太子,培養出一個明君聖主,這簡直是無法拒絕的事情,楊時的臉上露出饜足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