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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母親,“我們把你娘趕出去,你留下來陪我,如何?”
“好啊……”她笑著,心裡忽然有一種勝利的感覺:母親,畢竟老了,已經不如她了。她笑著走過去,慢慢伸出雪白的小手去拉那個滿臉麻子的大叔——手心裡握著那支毒針。在對方几乎沒有察覺的瞬間,她用毒刺輕輕在馬叔手腕上刺了一下。
“賤!給我滾出去!”忽然間,臉上熱辣辣的捱了一下,她驚恐地抬頭,看見母親蒼白扭曲的臉就在眼前,惡狠狠的看著她,一把將她推出,重重關上了門。
她呆住了——從小到現在,母親還是第一次打她!
賤……母親居然罵她賤!她才下賤!她才下賤!
十四歲的她哭著跑了出去,沿著坊裡唯一的一條路遠遠跑了開去,心裡充滿了憎恨。她、她今天,本來只是想幫母親對付那個馬叔的啊!一陣陣的委屈和痛苦撕扯著她,她捂住腫起來的臉頰,極力忍住不讓眼淚從眼裡掉出來,在心裡發誓、永遠也不要再見到母親。
身後的房間裡有激烈的爭吵聲音,伴隨著母親的哭叫——她知道,馬叔又在毆打母親了,不過中了失心針的毒,雖然她沒有多扎幾下,他也神氣不了多久……她無動於衷的站在路邊的土坡上,聽著母親的哭叫,然後繼續往前跑了出去。
賤人!……她自己找的!……活該她被打!
要不然,今天、她很樂意替母親當場解決掉這個欺負她的叔叔。
抹著眼淚,她卻只是跑,跑,跑……正午的太陽在頭頂白花花的照耀,黃土築就四壁的永陽坊是那樣的大而無邊,她的腳步空曠的迴響在土路上——
片刻間,她似乎有一種錯覺:她永遠都跑不出這個自小囚禁她的地方。
在江湖闖蕩了很多年,她再也沒有回到過永陽坊。然而,她的確永遠都走不出那個地方。
不止一次,她夢見永陽坊,夢見母親蒼白的臉,有時候是溫柔的哼著《紫竹調》哄她入睡,有時候卻是惡狠狠的,罵:“賤!給我滾出去!”……然後劈手將她推出門去,讓她一驚而醒。
那個時候,她在江湖上已經闖出了名號:紅蠍。她殘忍,放蕩,冷漠,獨來獨往,誰也琢磨不透她的蹤跡與心思,只知道她是一個毒辣陰險的暗殺高手而已。
然而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懦弱的——很多次,她都想回到永陽坊去看一看,然而,不知為何,卻始終沒有勇氣。
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是在滄州的大獄裡。
她用迷香輕而易舉的解決了守衛,偷偷地潛入到關押犯人的地方。
在最靠裡那一間牢房裡,她終於找到了母親。費了那麼長時間的原因,是因為她已經認不出那是她的母親了……躺在一片骯髒的枯草裡面,母親的眼裡沒有了昔日的光彩,頭髮也變成了枯燥的脆黃色,顴骨高高凸起,身上散發著異味,整個人就像一個沒有生命力的木偶。因為得了重病,所以獄方將她單獨關在一間裡。
她驚呆住,許久,才輕輕用看守身上拿來的鑰匙開啟了牢門,走了進去。
“娘?娘?”她在昏迷的母親身邊跪下,低低呼喚,小心翼翼地推推那個憔悴的婦人,生怕,母親已經再也不能回答她的話。
母親睜開了眼睛,茫然的看著她,費了半天的力氣,昏暗的眼神才忽然亮了起來:“紅兒?!”
母親顫抖著伸出手,想擁抱女兒,然而她僵在那裡,瞬間,她耳朵裡響起的是當年母親那一句“滾出去!”,母親那一巴掌似乎還在臉上火辣辣的痛。她一瞬間有些退縮不前。
“娘!娘!”淚水從她眼中湧出來,她撲了過去,抱住了奄奄一息的母親,哽咽,“紅兒不好……紅兒對不起你……馬叔、那個傢伙是我用毒針扎死的啊!”
“什麼對不起…小孩子莫亂說話……”母親駁斥著她、將手放在她頭頂上,慈愛的摩挲著,“讓我看看你……紅兒,你、你真漂亮……比娘當年都漂亮多了……”
“娘,我們回家去,好不好?”她抱起了母親,彷彿童年母親哄她一樣輕輕柔柔的說著。母親病的只剩骨頭,輕的如同一片葉子。她哽咽著,背起了母親:“我們回家去吧……你再給我唱那首曲兒,好不好?”
她要回永陽坊去,母女兩個人團聚,再過以前那樣平靜的生活——她再也不會允許任何人,來傷害她的母親。她已經有足夠的力量,維護她想要保護的。
她不顧一切的背起了母親,掠出了關押她的滄州大獄,向著長安日夜兼程。
然,她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