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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是國家明令,膽敢違抗者,必將嚴懲不貸!”
縣長鑽進駕駛樓,大聲嚷叫:“開車!開車!”
司機跳進車頭前,插進鐵搖把,“哼哧哼哧”地搖著。
大腳姑娘們和縣長的隨從們,手忙腳亂地爬上車廂。
汽車“哞哞”地響起來。司機跳上車,調轉車頭。汽車拖著一路煙塵跑了。
一個小男孩拍著巴掌說:“於大巴掌膽氣大,縣長見了都害怕。”
當天晚上,鐵匠上官福祿的妻子上官呂氏,找到媒婆袁大嘴,送她一匹小白布,託她去於家為自己的獨生子上官壽喜提親。
袁大嘴用蒲扇拍打著大腳對大姑姑說:“老嫂子,要是滿清不亡國,用錐子攮著我的腚我也不敢踏您家的門檻。可現在是中華民國,小腳女人不吃香了。人家那些大戶的公子,都接受了新思想,穿制服,抽菸卷,找大腳板的洋學生,又能跑,又能跳,又會說,又會笑,摟在懷裡嗷嗷叫。您這內侄女,是落時的鳳凰不如雞了。上官家不嫌棄,老嫂子,我看咱這就燒高香了。那上官壽喜,五官端正,脾氣溫存。家裡養著一頭大驢一頭大騾子,又開著鐵匠鋪子,雖不是大戶,可也不算個小戶。璇兒能找上這麼個人家,也不算委屈了。”
大姑姑說:“我調教出一個娘娘坯子,卻嫁給個鐵匠兒子?!”
袁大嘴道:“大嫂子,您沒聽人說?宣統皇帝的正宮娘娘,在哈爾濱給人家擦皮鞋呢!人吶,此一時,彼一時吶!”
大姑姑說:“你讓上官家的自己來跟我說吧!”
第二天上午,母親從門縫裡看到了她未來的婆婆上官呂氏高大健壯的身體。她還看到,大姑姑和上官呂氏為了聘禮的數目爭辯得面紅耳赤。大姑姑說:“你回家商量去吧,要麼給頭騾子,要麼給二畝菜地,我養了她十七年,不能白養了!”
上官呂氏說:“好吧,算我們家倒黴,那頭黑騾子歸你們。你們家,要陪過去那輛木輪車。”
兩個女人拍了拍巴掌,達成了協議。大姑姑喊:“璇兒,出來見見你婆婆。”
…
第五十七章
魯璇兒和上官壽喜結婚三年,肚子裡還沒有懷上孩子。她的婆婆指雞罵狗:“光吃食不下蛋的廢物,養著你幹什麼!”
上官呂氏挾著一塊熱鐵對著幾隻老母雞扔過去。母雞以為來食,伸嘴去啄,燙得嘴巴冒煙。
魯璇兒在梨樹下砸著肉骨頭,紅紅白白的骨頭渣子,濺到她的衣服上。上官呂氏過日子急,捨不得割肉,買來幾斤骨頭,砸碎了,摻上蘿蔔包包子,慶祝農曆四月初八日這個被稱為“犒勞鐮刀”的節日。大麥已經上場,小麥已經黃了梢子,農民們磨刀秣馬,準備麥收。那年春天風調雨順,麥子長得好。上官家鐵匠鋪子生意紅火,一撥撥的農人,有來買鐮刀的,有拿著破鐮刀前來翻修加鋼的。鐵匠爐支在院子當中,上邊撐起一塊油布遮陽。爐火熊熊,黑色的煤煙很香。在白熾的陽光下火苗子呈暗紅色。上官福祿掌鉗。上官壽喜拉風箱。上官呂氏,穿著一件黑色的對襟破褂子,腰裡系一塊黃|色的、被鐵屑燙出了無數黑點的油布,頭上扣著一頂破草帽,拄著大錘。她臉上一道道汗水一道道煤灰,如果沒有胸前那兩個水罐一樣的奶子,誰也看不出她是個女人。叮叮噹噹的錘聲,從早響到晚。鐵匠家的規矩,每天兩頓飯。魯璇兒負責辦飯,負責喂牲口、餵豬。在叮叮噹噹的打鐵聲中,她也忙得團團轉。即便她忙得團團轉,婆婆還是挑她的毛病。上官呂氏一邊汗流浹背地掄著大錘,一邊斜眼監視著兒媳。她的嘴巴嘟嘟噥噥,一刻也不閒,罵夠兒媳罵兒子,罵夠兒子罵丈夫。大家都習慣了這罵聲,在這個家庭裡,呂氏既是真正的家長,又是打鐵的技術權威。魯璇兒對婆婆又恨又怕,但也不得不佩服。傍晚時,觀看上官呂氏打鐵是村中一個保留節目。麥收前後,上官家的院子裡人來人往,傍晚,取新鐮刀的人和送舊鐮刀的人都來了。夕陽彤紅,滿樹槐花如雪。爐火金黃,焦煤噴香,鐵燒透了,又白又亮。上官福祿把燒透的鐵活夾出來,放在砧子上。他拿著一柄小叫錘,裝模做樣地打著點兒。上官呂氏,一見白亮的鐵,就像大煙鬼剛過足煙癮一樣,精神抖擻,臉發紅,眼發亮,往手心裡啐幾口唾沫,攥住顫悠悠的錘把兒,悠起大鐵錘,砸在白色的鐵上,聲音沉悶,感覺著像砸在橡皮泥上一樣。咕咕咚咚地,身體大起大落,氣蓋山河的架勢,是力量與鋼鐵的較量,女人跟男人的較量,那鐵在她的大錘打擊下像麵條一樣變化著,扁了,薄了,青了,純了,漸漸地成形了。在她掄大錘時,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