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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成小塊,分給每個隊員,讓他們認真地洗,洗得一塵不染。他自己也站在水裡,歪斜著結了一個紫紅大疤的肩膀,搓著脖子上的灰垢。在他們洗浴的時候,黑叫驢們有的興趣索然地咬著蘆葦葉子,有的咬著高粱葉子,有的互相啃著對方的屁股,有的則沉思默想,讓那暗藏的棒槌鑽出皮囊,並一挺一挺地敲打著肚皮。在黑叫驢們各自尋找著各自的樂趣時,母親從馬洛亞的懷抱裡掙脫出來,抱怨道:
“你個驢,把孩子擠痛了!”
馬洛亞抱歉地笑著,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他對著我們伸出一隻通紅的大手,稍微停了停,又把另一隻手伸出來。我含著一根手指頭,讓嘴裡發出嗚嗚哇哇的聲音。八姐卻木頭孩似的,不哭不叫也不動。她是個天生的小瞎子。母親隻手託著我,說:“你看,他對著你笑啦。”然後我就落在他那兩隻潮溼的大手裡。他的臉對著我的臉俯下來,我看到了他頭頂上的紅毛、下巴上的黃毛,鷹嘴一樣的大鼻子和那兩隻閃爍著悲憫藍光的眼睛。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在我脊背上發生,我吐出手指,張大嘴巴哭起來,背部的疼痛直扎骨髓,眼淚盈滿我的眼窩。他的潮溼的嘴唇碰了碰我的額頭,我感到了他嘴唇的顫抖,聞到了他嘴巴里那種辛辣的洋蔥味和羊奶的腥羶味。
他把我遞還母親,羞愧地說:“我把他嚇著了吧?我把他嚇著了。”
母親把八姐遞給馬洛亞,接過我,拍打我,搖晃我,喃喃著:“不哭,不哭,他是誰?你不認識他?你怕他?噢,不怕,他是好人,是你的親……親親的教父啊……”
背部的刺痛還在繼續,我哭得喉嚨都嘶啞了。母親掀起衣襟,把|乳頭塞在我嘴裡。我像撈一根救命稻草般銜住奶頭,拼命吮吸,洶湧的|乳汁帶著青草的味道,灌進了我的喉嚨。但持續的刺痛迫使我放棄奶頭,繼續嚎哭。馬洛亞搓著大手,緊張不安。他跑到牆邊,撕來一根草纓,在我眼前晃動,無效,我繼續哭。他跑到牆角,用力扯下了一個月亮那麼大的、鑲著一圈金黃花瓣的葵花盤子,舉在我面前晃動著,它的氣味吸引了我。馬洛亞牧師奔跑忙碌的過程中,八姐一聲不響睡在他的臂彎裡。母親說:“好寶寶,快看呀,教父給你摘下月亮了。”我對著月亮伸出一隻手,背部又是一陣奇痛,我又是一陣大哭。“這是咋的了?”母親嘴唇蒼白,滿臉汗水。馬洛亞說:“看看身上是不是紮上了什麼東西?”
母親在馬洛亞的幫助下脫掉了那套為慶祝我誕生一百天特意縫製的紅布小衣服,發現了一根別在衣服褶縫上的縫衣針,在我的背上,刺出了一片冒血的針眼兒。母親拔下針,扔到牆外去。“可憐的孩子……”母親哭著說,“我真該打!該打!”母親騰出一隻手,猛地抽了自己的腮幫子一下。接著又抽了一下。響聲是那麼清脆。馬洛亞握住她的手,然後,從她身後,用胳膊把我們圈起來。他的潮溼的嘴唇吻著母親的腮、耳朵、頭髮,並低聲嘟噥著:“不怨你,怨我,怨我……”在他的親切撫慰下,母親平靜下來,坐在馬洛亞小屋的門檻上,將|乳頭塞給我。甘甜的|乳汁滋潤著我的喉嚨,背上的痛楚漸漸消逝了。我嘴銜著|乳頭,手抓著Ru房,並翹起一隻腳,蹬著、衛護著另一隻Ru房。母親把我的腿按下去,但她的手一離開,我的腿又翹起來。
母親疑惑地說:“給他穿衣時我反覆檢查了呀,怎麼還會有針呢?一定是那老東西乾的!她恨我們娘們!”
馬牧師問:“她知道了嗎?我們的事兒。”
母親說:“我對她說了,是她逼得我,我受夠了她的欺負!這老東西,傷了天理!”
馬牧師把八姐遞給母親說:“喂喂她吧,都是上帝賜給的,不能太偏心啊!”
母親紅著臉,接過八姐,剛想給她一隻奶頭,我的腳便蹬在她的肚子上。八姐哭了。
母親說:“看到了吧?這小東西,霸道極了。你弄點羊奶喂喂她吧。”
馬牧師用羊奶餵飽了八姐,便把她放在炕上。八姐不哭不動,老實極了。
馬洛亞看著我頭上柔軟的黃毛,眼睛裡閃爍著驚訝的神色。母親覺察到了他的窺視,抬起頭問:“看什麼?不認識我們娘倆啦?”“不,”他搖搖頭,臉上露出傻哈哈的笑容,說,“這小東西,吃起奶來像狼一樣。”母親嬌嗔地斜他一眼,道:“像誰呢?”馬洛亞更傻地笑著,說:“難道像我?我小時候是個啥樣子?”他的目光兔子一樣迷離,他的腦海裡閃爍著被遺留在萬里之外的童年往事,兩滴眼淚從眼睛裡湧出來。“你怎麼啦?”母親驚訝地問。他不好意思地乾笑幾聲,用粗大的手指關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