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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冷得很早,才剛進十一月,便下了第一場初雪。大娘於府裡的千頭萬緒中還要抽出時間來,親自督促下人縫製各房添換的冬衣。寒冷冬夜,大夥都早早躲入房中取暖,只有她還帶著侍婢穿梭於庭院之間,就連夜巡燭火也要帶隊親為。
她素有哮喘舊疾,連日奔波,終於不支病倒了。眾人急得團團轉,但她堅持病輕不用告訴父親,大家也沒有法子。好在,她不得不臥床休息之後,將府中的日常事務交付給眾位側福晉與管家分派,使她有了修養生息的時間。加之素來照料府裡眾人的太醫也熟知她的病情,對疾下藥,幾日下來,病情雖未有明顯好轉,但也沒有繼續惡化下去,都說病去如抽絲,眾人也就逐漸放下心來。
這樣又過了半月有餘,這日,我正在大娘房中給她念一段宋代詩僧的《鞦韆》。大娘只因父親喜研漢學,便努力嘗試,平日在帳房等著下人報帳或在房中做一些細工慢活時也都會叫上我,為她讀一些輕鬆適意的漢人詩詞。這些日子她不能離開臥房,更是每日都要我讀給她聽。
我讀完這闕詩解道:“這詩說的是一位美人在春日的風光裡打鞦韆的情形,前四句是寫景,說的是鞦韆、晨風和那美人的衣裙的種種美麗姿態。後四句則是寫意,說她在紅杏雨、綠楊煙的美景中款款走下鞦韆,便如同傳說中蟾宮下凡的仙人一般。”
大娘聽我說完後道:“咱們滿家兒女自小在草原長大,這般庭院中玩鞦韆的情形就不曾經歷了。”我道:“那大娘少年時都玩些什麼呢?”
她微微一笑道:“那時你的爺爺太祖皇帝正在四處征戰,我們女兒家早早的就開始掌持家務,照顧弟妹家人。若說到玩樂的時光,那真是有限之極。”她想了一下道:“也只有和堂姐妹們一同放牧之時,在看不著邊際的大草原上嬉戲。”
她轉頭看了看我道:“我與你阿瑪成親時雖比你現在要大,可是個頭也就只有你現在這般高吧。在姐妹當中,只是要強。如今想來,確是錯過了不少歡樂的時光……”她說到這兒,歇了一歇又道:“說到爭強好勝,或許是咱們滿人的天性,不比漢人有那些個閒雅的玩法與心境。我記得少年時與堂妹賽馬……”她忽然愕然而止。
我接道:“堂妹?哦,我曾聽側福晉們說起過,皇太后便是大娘的堂妹吧,你說的可是她麼?賽馬後來怎樣?”她看了我一眼道:“賽馬輸贏有什麼大不了啦?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玩笑,不當真的。”她語氣匆匆,似乎不願意再談下去。
靜坐了一會她才道:“大娘說了這麼久的話,有些累了。莪兒,你便再讀些詩給我聽吧。”我忙應了,翻出身邊的詩集,依舊給她唸詩。翻書時偶爾轉頭,見她神色黯然,卻是心不在焉。
林太醫雖然曾告訴我們大娘的病情不重,可他頻頻的診脈換藥卻都是神色凝重。而每次那些不是黑色便是棕色的藥碗端上來,屋裡頓時瀰漫開難聞的氣味,或腥或酸,那藥的滋味更是可想而知了。可大娘總是連眉頭也不皺一下,依次喝完,可見她求愈之心十分迫切。
可是越急越慢,臥床日久,她漸漸失去耐性,只要稍覺的有些恢復便要下床,額娘她們勸了幾次,她竟然大發雷霆。林太醫十分擔心,私下和我說,讓我多加照看,不要離開。因而,我每日不再去書房,除去吃飯睡覺,其它時間都呆在大娘的房裡。
這天用過午飯,我來到她房裡,只聽她呼吸勻淨,正在睡著。便走到屋外。前晚剛下了一場薄雪,空氣清冷如冰,院中的一切景緻都穿縛了白色的雪衣,晶盈剔透。我站著觀看了一會,才想到自己的手爐忘在了廳裡,便走到外廳,找到吳爾庫尼讓她去取回來,然後再折回大娘房中。掀開厚厚的門簾,只見床上被褥翻開,卻沒了人影。
我大吃一驚,呼喚了幾聲,卻沒聽到回答。我跑到屋外,正要叫人去找,低頭卻看到長廊一旁的雪地上,有一行淺淺的足跡自石階往下,向院內延伸。我遁跡向前,走了數十步,果見大娘遠遠的站在假山旁的小亭子裡。我忙跑上前叫她,她恍若不覺,只用手扶著亭柱,努力的想踮起腳來朝北方張望。
我伸手摟她又喚了一聲,她方才回頭看我,忽然說道:“莪兒,我想再見你阿瑪一面!”我聞言無比驚詫,心底頓時感到說不出的害怕。
她又道:“那年,你阿瑪就是從那兒領著我們住進這南宮裡來,就像昨兒個的事一樣……可是,我心裡的家,始終是在盛京……”她面露微笑,身子卻在發抖。我忙解下披風給她披上,這時,額娘她們也已趕到。我們在大娘身邊勸了好一會,才將她扶回到房裡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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