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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敝精勞神以求之於繫風捕影,茫然不可知之域,臣見勞苦終身而終於無所成也。
這不僅是一個刺激,簡直是一個霹靂!世宗把海瑞底奏疏扔在地下,大聲地說;“把他捉住,不要讓他走了。”內監黃錦接著道:“奏明皇上,這人不會走的。”他把海瑞上疏以前的行為,一切奏明。世宗待他把奏疏檢起,讀了一遍又是一遍,長嘆了一聲:“我雖不是紂王,此人可方比干了。”
世宗底衰邁,顯然地增加了。有時他想傳位裕王,讓自己安心養病。他和徐階商量。他說,“海瑞說得也不錯,但是我病久了,事情怎樣辦得?”徐階是明白的,他不敢勸皇帝退位,只是請皇上顧念祖宗基業,天下蒼生。當然世宗不再談傳位了,他只是一意修玄。事情不是很明白嗎?前年五月的夜裡,正當世宗坐在天井裡的時候,御座上“降”下一個仙桃。內監們都看得清清楚楚,從空中降下的。你不相信?五天以後,又“降”下一個。這不是上天底賞賜是什麼?五月的天氣,北京會有仙桃麼?以後的以後,白兔生子了,白鹿又生子了,這是瑞兔瑞鹿。翰林院進過奏章,還不相信麼?上帝底恩賚多著呢!只要耐心等著。
皇上正在修玄,道土們底工作,越發積極。王金、陶仿、陶世恩、劉文彬、高守中紛紛地進仙丹,進丸藥。他們是道士,也有的是醫士。不管他,自古不是說巫醫嗎?一概升官。太醫院使、太醫院御醫、太常寺卿、太常寺博土:一切齋戒禱祀,望聞問切的官兒都給他們。然而皇上底病只是一天一天的沉重。除了從這些道士和太醫底嘴裡,看不出一點痊癒的現象。
皇上在西苑病重的時候,大學士們都在各人底辦公室裡徘徊。徐階底直廬裡,常看到居正的蹤跡。他們是在那裡計劃。一天,長隨報告,“高閣老從直廬搬出去了。”徐階只是微笑。他曉得高拱自到西苑直廬以後,把家眷接到西安門外,得空的時候,便偷偷地回去。“大致這幾天宮內的訊息不好,不曉得他想什麼心事,也許以為有些長短,要準備搬家罷。”徐階一邊想著,一邊搖頭,“也難怪,肅卿(拱)是五十以外的人了,兒子沒有一個,誰能怨他偷空回去呢?”
這一年的冬間,世宗底病勢越發沉重了。十二月,世宗禁不住徐階底忠諫,終於搬回大內乾清宮。徐階想起武宗死於豹房底故事,知道皇帝死在宮外,究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所以一力奉勸世宗回宮。當然,在昏沉底中間,世宗不會知道這事底究竟。就在這一天,在位四十五年的世宗皇帝經過無數的齋醮,服過無數的仙丹,同樣地也蒙過無數的上帝“恩賚”,終於在寒風凌厲的中間,捨棄了六十年的歲月而逝世了。
皇帝逝世以後,第一件事是發表遺詔。在明朝,遺詔常是大臣們底手筆。遺詔草成的時候,皇帝早已一瞑不視,所以實際和皇帝沒有什麼交代。但是在一個渾亂的局面以後,久負重望的大臣,常常能趁皇帝逝世的當中,把前朝的一切弊政,用遺詔底名義,來一個總清算,因此在政治上,遺詔往往發生重大的影響。武宗逝世以後,楊廷和草遺詔:罷威武團練諸軍,散遣入衛邊軍,守京城九門及南北要害,罷遣番僧,釋南京逮繫罪囚,放遣四方進獻女子。這是一個最好的例證。
現在是徐階底機會了。他和居正計劃一切。在遺詔中間,他們決心要掃清嘉靖一朝的弊政。齋醮是一件,土木是一件,求珠寶、營織作也是一件,一切都用遺詔底名義停止了。嘉靖初年,追尊興獻王,朝中發生爭執,這是所謂“大禮”。嘉靖五年,李福達因倡彌勒佛教,“誘惑愚民,”被逮入京。刑部尚書顏頤壽主張殺李福達,但是武定侯郭勳為福達代辨,引起政治中的大波,這是所謂“大獄”。大禮、大獄兩案,連累了許多的大臣,死的已死,遣戍的遣戍,僅僅罷官遣歸的還算是大幸。徐階用遺詔底名義,把大禮、大獄兩案言事得罪諸臣一概復官。這都是世宗遺詔底德政。
一切的好感,集中到徐階身上,然而徐階忘去了同僚的高拱和郭樸。他們痛切地感到徐階底疏忽,他們底憤怒,慢慢地凝結成怨恨和仇視,終於在穆宗一朝,種下內閣紛爭底種子。
第五章 內閣中的混鬥(上)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裕王載垕即位,這是後來的穆宗。他即位的時候,年三十歲。
世宗是一位幹練的君主。他崇通道教,從事齋醮,然而他永遠沒有忘去他是君主。楊廷和、楊一清、張孚敬、夏言、嚴嵩、徐階,——這一群有名的首輔,固然曾經掌握政權,但是威柄,依然在世宗手裡。穆宗和他底父親不同,他是完全另外一個範疇的人物。世宗在位的時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