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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賀仲平在內,一應人都吸了口冷氣。向陽額頭上的汗又密集地湧現出來。

左君年躊躇著,若在平時,他早已質疑,但此刻他心裡有鬼,知道左昀是始作俑者,就好比玩梭哈時手裡握到了一張最蹩腳的2,即使想力挺一局,也底氣不足,更要命的是,剛才齊大元一直滯留在辦公室裡,這期間有沒有新的情報進展,他到底有沒有掌握左昀是肇事者呢?或者就算他沒有掌握這個事實,他的猜測可能也###不離十了……

“我說,老齊啊,”程怡商榷似的望著齊大元,“這件事本來只是個宣傳口徑上的問題,說到底是意識形態範圍的事,上升到刑事案件,會不會反而擴大了這件事的影響?現在從中央到地方都在講輿論自由,而且這稿子又是發在網路上的,網上的東西,很難定責,以一級地方政府的身份,把一篇文章定性為刑事案,會不會有文字獄的嫌疑呢?以我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文字獄不可興啊,知識分子的言論問題,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搞大了,就像臭茅坑一樣越攪味兒越大,搞不好,連海外媒體都會關注,那才叫影響惡劣呢。”

齊大元嘿嘿笑了笑,以他書記一人之力,硬要將此事定性並不是做不到,黨內的常委會制度雖然多數時候形同虛設,可要真有一夥人一起頂起真來,還真得要幾個幫手才能扭轉局面呢。他目光再一次落到了賀仲平身上。

賀仲平舔了下嘴唇,字斟句酌地開了口:“這件事呢,看起來是件簡單的小字報,不過……”不過兩個字含含糊糊吐出來,簡直像是一塊熱餈粑,“不過”二字後面說什麼,還真費思量呢,他正準備心一橫說下去,卻忽然停住了,遲疑地看了滿桌的人一眼,抬起手來,朝西服的內兜伸了進去,接著,慢慢地摸出來一隻“撲稜稜”直跳的手機。看了一眼號碼,賀仲平眉毛蹙了起來,要放在平時,這個號碼他肯定不會接,這是從家裡打來的電話。在這麼重大的會議上,遇到家裡的電話,他順手就給按掉了。而丁桂芳也該會意到丈夫正在參加某個重要會議,不方便接電話。

不過放在這會兒,這個電話至少可以幫自己拖延點時間,調整一下思維。賀仲平一面露出一個抱歉的笑,一面翻開了手機翻蓋:“喂?什麼事?我在開會哪!”

“什麼?”賀仲平滿臉的微笑忽然間僵住了,正在翻弄筆記本的手也頓住了。

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賀仲平猛地站起身來:“好,我馬上到家。”

這一下,連齊大元都愣了。隔著這麼長的桌子都能看出來賀仲平臉頰抽搐著,下頜痙攣地繃緊了,他努力堆出若無其事的笑,嘴巴卻像焊住了似的咧不開:“齊書記,程市長,我家裡出了點事……我得趕緊回去看一下。”

他的笑充滿了難言之隱的痛苦,齊大元雖然很不願意,也只得趕緊點點頭:“不要緊吧?有什麼重要的急事就先去忙。”

賀仲平連公文包都沒拿,將手機揣進兜裡,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左君年看著他走出去,朝盧晨光看,盧晨光不解地撇了下嘴。侯魚水幸災樂禍地垂下眼睛,又拿筆在本子上塗寫起來。

賀仲平很清楚在這個時刻離開的後果。在兩派鬥爭這麼激烈的情況下,騎牆是一件風險係數很大的事,要想兩邊都不得罪,結果通常是兩邊都不討好,他可比不了盧晨光,有個什麼事背後有左程兩大菩薩保著,省裡也有大樹乘涼,可以挺得直腰桿子。他賀仲平是從農村泥手泥腳摸爬滾打出來的幹部,水田裡的秧子,泥根腳站得淺,得罪了齊大元,一把就能被拎上岸,說玩完就玩完。馬春山那個槍頭今天怎麼沒到會呢?有他在,也輪不到他賀某衝上第一線當打手啊,公安局破案要他盯個俅啊!

天塌下來他也不想在關鍵時刻給齊大元歇火,但這會兒他非回家不可。

家裡發生的事,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

給齊大元歇火大不了是官做不成,但家裡鬧出來的亂子,不僅是官做不成,還得捎帶著家破人亡。

他一上車,司機吳非就嗅出了味道。他才35歲,卻已經跟著賀仲平開車開了12年,還是第一次看到賀仲平的情緒這麼異樣呢,呼吸都變粗了,一口氣一口氣地大進大出,眼角的肌肉不時跳動著,魚尾紋深深地皺了起來,把眼睛拉成了兩隻兇狠的三角。

等出了機關大院,吳非見賀仲平還沒有指示去向,才硬著頭皮小心地問:“賀書記,去哪兒?”

賀仲平從牙縫裡蹦出倆字:“回家!”

說完這句話,賀仲平想起了什麼似的,摸出手機,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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