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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由市場買一兩樣兒子愛吃的菜,還要不斷地買些嬰兒畫報之類以滿足兒子精神上的需要。他所在的科學院實驗室領導對於他的“良父”形象大為不滿,因為要保持這種形象必然要影響工作。在領導眼裡,他當然被劃為那種最沒出息、最沒進取心一類的人了,儘管他有時做的大型實驗相當漂亮。而且他還沒有文憑,這一點,早已被妻子放在嘴裡反覆嚼過,嚼得像泡泡糖一樣無滋味了。有一天,妻子衝著他的臉大聲喝問:“我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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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吉祥天女(8)
其實他什麼也沒想,他只覺得命該如此。而且,他覺得自己對兒子負有責任。他總覺得待兒子懂事之後便能成為自己的一個“小伴”了。可是,兒子會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卻是:“我不喜歡爸爸,爸爸壞。”
在兒子心目中,爸爸是一個愛管他的、嚴厲的人,因此,在九歲那一年,當張恕為了兒子撒謊的事打了他之後,他竟在兒子的練習本上看到了這樣一句話:“爸爸打人像日本人一樣,將來我有了力氣,一定要把他打成肉餅。”
自此,他方知自己在兒子心目中的形象。
12
那一天,肖星星好像很晚很晚才從床上撐起腦袋說:“你該走了。”
男孩點點頭,把洗好的衣裳收起來。
“衣服還沒幹。”他說。
“什麼?”
“衣服還沒幹。”他固執地看著她。
“過兩天再來拿好了。”她淡淡地說,並不看他。
他開始收拾東西。他的手指長而靈活,做事很快,把自己那幾件少得可憐的東西撿在一起,裝進一個手提袋,然後很利索地收拾房間。
“放那兒吧,不用你幹。”她仍然頭也不回。直到聽見門“呀”地一響,她才撐起身子。那男孩也正看著她,目光柔和又有點迷茫,稜角分明的唇閉得緊緊的,喉結在抖動,像昨夜渴望著水那樣。門邊的小桌子上出現了一塊石頭,一道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正射在上面,石頭顯得十分晶瑩絢麗。
“你的東西,別忘了拿。”她收回目光。
“是給你的。我在古董攤上撿的。”
那男孩的聲音裡肯定有點什麼動人的地方。她坐起來。
“我……我不想走。”那男孩咬著嘴唇,彷彿下了一個天大的決心,“你不舒服,要人照顧,等你好了以後我再走。”
後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她驚奇地望著他。良久,一種久違了的溫暖慢慢地籠罩了她。
“你能照顧什麼?”她儘量使自己的聲音冷冷的。
“當然。我是學醫的。”那男孩已經在地板上坐了下來,兩條長腿弓得高高的,黑髮茸茸的腦袋埋在雙膝中間。
“學醫的?什麼科?”
“中醫。”
“呵……未來的中醫大夫。”她笑笑。照他看來那是嘲諷的微笑。“怪不得這麼富於人道主義精神。”
“給你診診脈可以嗎?”男孩的樣子極其認真,這種認真反而使她的嘲諷失去了意義。
不等她回答行或不行,男孩站起來,很堅定地拉過她的手腕,連看也不看她。
“你脈象很沉,邪熱壅胃,像是中醫所說的百合病。因為情志不遂,鬱火灼陰,導致氣血不能濡潤百脈,百脈俱病。心陰虛而神不守舍,欲臥不能;筋骨鬆懈,欲行不能;肺虛而衛陽不足,似乎有熱,又不發燒;胃有邪熱,可能會劇烈嘔吐或腹瀉……”
男孩說這番話時始終不看她,她卻在悄悄地盯著他的手腕。那夢中的猩紅色彷彿在眼前流動起來。
“你怎麼啦?”男孩終於注意到她漸漸變得慘白的臉。
“沒什麼。”她的嘴角仍然掛著嘲諷的微笑,“你講得很好。可惜,大夫的話,我歷來不相信。”
13
不過那男孩終於留下來了。
那是因為她突然嘔吐起來,一股酸臭的黏液不可遏止地噴出,像夢中那猩紅色的噴泉一樣,滿地滿床似乎全是風乾的絳紫色。
等到她從天昏地暗中醒來,她看見那一片絳紫色都消失殆盡。那男孩正在仔細地清掃著最後一片汙漬。許多年來埋在她心裡的一塊傷口忽然滲出血來。她感到很疼,眼淚也隨之而落。
“還難受?”男孩停下手裡的活。自從見到她之後他好像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她笑的時候他也想笑,而現在看到她的眼淚,他竟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