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訝的是,神父塞里奧特爆發出一陣痙攣似的嘲諷的笑聲,接著一陣咳嗽,我們突然意識到:他的確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頭,他是一個骯髒的、註定要老的老頭,一個牙都掉光的酒鬼,那不正是上帝驅除的物件,他看起來真是可怕。
〃行了。他瘋了,但他也是聖徒。〃
〃他使我害怕,我不喜歡他。〃
〃我也怕他。見鬼……他知道。〃
〃是嗎?為什麼?他知道什麼?〃
〃……他知道大多數人為了什麼必定會死,並且下地獄。〃
這次關於幸福的談話,這個在美國談的最多的話題:幸福還是不幸福……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回首往事,我現在才發覺〃狐火〃的第一年是真的最最幸福的時光,可惜那時我們並不懂。你在那時也絕對不會懂得的。生活是如此緊迫,你像一艘張滿帆的船,勇往直前,你無比興奮,直到一切安全了,過去了,做過了,然後消亡了,彷彿從一場夢中醒來,你才敢說,〃是的,我那時很幸福,是的,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才能夠明白,我那時是多麼幸福。〃也許這就是死亡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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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節:《狐火》第二部(3)
二、黑 眼 睛
驀地,媽媽站在浴室的門道里,自言自語不知在說什麼,只聽見她〃呼、呼、呼〃,嘴裡喘著粗氣,聲音就像是從我嘴裡發出的。我趕緊抓過一條毛巾將自己包住,笨手笨腳的,將我左臂上的〃狐火〃文身藏起來,不讓她瞅見。我曾經在鏡子裡緊盯著,像施催眠術一般,好長好長時間,盯著我左臂上的那個火焰般的傷口,雖然幾個月過去了,長腿給我刺字的傷口的大部分地方已經痊癒了。別動,寶貝,好不好?我保持不動。我十四歲了,我站在鏡子前,上身裸露,我的胸脯平平,硬邦邦、瘦精精的,我很吃驚,我好苦惱,我想,長腿也跟我一樣苦惱、難過。我們兩個曾秘密地、可怕地、狠狠地打、壓、擠我們那麵糰樣的小乳投,不讓它們生長過快,因為我們頎長的、堅硬的身軀是我們超越麗塔、戈爾迪、蘭娜以及其他人的法寶。可我們從不談論這類事,長腿和我:〃西娜〃和〃殺手〃從來都不談論他媽的這類事,只為〃狐火〃,我們立場堅定,團結一心,去抵抗我們的敵人。
初夏,清晨六點四十五分,太陽像一個失去光澤的圓盤正在冉冉升起。
我並不知道媽媽在家裡,或者,即使她在家,她也不會平躺在床上的,她眼睛向上提起,觸到腦袋,她的呼吸急促,響個不停,猶如一個壞掉的水槽裡的水流個不停。
浴室門上的鎖壞了,壞了好多年了,但除了媽媽外,沒有人會半裸著身子硬推門進來的。我們彼此都小心翼翼,從不貿然闖進對方的地盤,我們像不同種類的動物被迫生存在同一個空間裡,本能地學會了避免碰到一起。可是,那天早上,我卻很粗心,向自己展示了我的身體,凝視著美麗的〃狐火〃文身,那至少可以一半彌補我那醜陋如猴的模樣。我的文身周圍蒼白可怕,中間火焰一般鮮紅。媽媽一定瞅見了它,因為我在照鏡子的那一刻,她也勢必窺視了我。媽媽那隻略帶紫黃色的黑眼睛,好像一個大力士一拳恰好打在了她右臉的上方,於是她的右眼腫了起來,幾乎眯著了,她的線條優美的鼻子呢,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剛煮好的荷包蛋,而她的半邊右臉看起來就像浸泡在血裡的海綿。哦,媽媽,我斜視到你了,我不是刻意的,我斜眯著你了,就如同你窺視到了我的〃狐火〃誕生標誌一樣。不是故意的,你就摸索著門把手,嘀嘀咕咕,含糊不清,賠禮道歉,悄悄地走開吧。
我們兩個,本能地。
三、馬迪弄到安德伍德牌打字機:
〃狐火〃歷史開始
哦,天哪。
一臺打字機?
初夏的一個星期六的早上,天氣微微有點熱。在費爾法克斯大街附近的塞尼卡街,溫陂?沃茨叔叔正在沃茨男裝店的後門口清理廢品,他滿頭大汗,呼哧呼哧的,用力地拖著那些紙盒子,把它們堆放在路邊,好讓哈蒙德市的清潔工來收拾。紙盒子裡裝滿了他多年都懶得清理的東西,在那一堆廢品中,有一樣東西最引人注目,那是一臺打字機。
一看見它,馬迪大為吃驚,於是停下腳步。
一臺打字機?要像垃圾一樣被扔掉?
馬迪好高興,好開心,她停下腳步,仔細檢視起來。這是一臺安德伍德牌的辦公用打字機。黑色的立式打字機,體積大,很重,陳舊爛扁的樣子,上面滿是灰塵,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