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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我做了一個夢:這個夢清晰得比現實還現實,比生活還生活。有陽光、空氣和水,有草坪、鵝卵石小路和鴿子,場景裡除了我自己,再也沒有任何人,我打著赤腳,讓那些圓潤的小石頭頂著自己的腳板心,不知怎麼的,那些笨重的石頭突然在腳下輕鬆起來浮動起來,它們慢慢舒展、擴大、輕盈,最後,變成了攤放在綠波上的荷葉,那些小石頭,又變成荷葉中調皮滑動的小珍珠,晶瑩剔透,它們一會兒擁抱在一起,一會兒又果斷分開,我的腳彷彿踩在滑板上,先是慢悠悠的,後來,乘毫無防備時,載著我向懸崖邊俯衝過去,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與寒冷徹骨的白霧,我無助地尖叫起來,叫聲透過對面的山谷迴音又傳到耳膜裡。
我直挺挺地躺著,我確信自己已經死了,死在山溝裡。那個墜落的過程是經過死亡通道的過程,我由恐懼、絕望、無助到最後的完全放鬆和坦然,在雜草叢生的山溝,就在身邊,我發現一團紅色,紅圍巾的紅色,我的眼睛睜大了,她,竟然是小蓮,她已經先來了,睡著了,我驚喜地叫道:小蓮,小蓮,你怎麼躲在這裡?害得我好找!小蓮!小蓮!你醒醒!
我睜開了眼睛。我的身邊沒有小蓮。
我呆呆面對天花板好久,終於,哇哇大哭起來,像個孩子,雖然我還是個孩子,但我已經沒有把自己當孩子了。我邊哭邊囁嚅著:小蓮,小蓮,你好可憐啊!嗚嗚嗚,我馬上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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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親的情人 (7)
第七章
26
車站永遠是一隻碩大的蜘蛛,它的肚子裡,總能牽引出綿延不斷的線條來,它們交叉著而又四通八達,為迷茫的人們指引著前進的方向。
就像纏繞在我身體上的那些導管。
在楚江,醫院裡,我有一張能給自己帶來安寧的床。我漂浮在河流上,我聽到了水流的聲音,它們遙遠而鄰近,每一絲每一滴帶給我的是模糊的記憶。我的身體變成了一具斷了弦的古琴,撕裂的清脆在腦子裡轟然炸響而後戛然而止,古琴漂浮在濃陰蔽日下冰涼冰涼的河流裡,河流凝結為苔蘚;陰森,潮溼。身體浸泡著,流動著,麻木著,腐朽著。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莫過於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腐朽。現在,那個軀體仍然在,在慢慢揮發掉水份和失去彈性,我無法控制,只能靜靜遠望。
突然想把自己的軀體帶到某個地方。
我從來沒有這樣的乘車經歷,上了車,不知道具體在哪一站下車。如同沒有目標的生活充滿了茫然感空虛感。原來,人註定是要有某種東西作為依託的,就連蜘蛛,也要冒著危險竭盡全力去編一張可供自己歇息和捕食的網。
北京街頭,我並沒有發現漂亮姑娘,街上騎車、走路的人穿得比較老土,甚至可以用上臃腫這個詞。在一株樹下,竟發現了一輛驢車,農用車上塞了一床棉被,一對夫妻在旁邊說著什麼。
繼續朝前,十字路口右拐,又走了幾分鐘,是個站臺,只不過與我下車的站是成垂直角度的。又朝馬路對面走。要想真正走進北京、走進北京人的生活,走進衚衕是最好的方法。衚衕,讓北京和北京人完完全全地走下神壇。擺滿牛奶的小賣店,塞著耳機慵懶坐在髒兮兮小店裡吃早點的學生,居民樓一樓的陽臺被封閉改頭換面後的電器維修鋪,大樹下所放的一個落了樹葉的舊沙發……它們一點點地闖進我的視線。
走進北京的衚衕,我彷彿又身臨楚江,平民化、世俗化,甚至有些破落蕭條,但是,真實,親切。看到兩旁熱氣騰騰的小吃店,我才覺得肚子餓了。一個女人要了一碗餛飩一根油條,就著鹹菜慢吞吞吃著。店子裡已經有顧客在悠閒地用餐,邊吃邊拿眼睛看著門外路過的行人。北京不像楚江那樣拼命用一次性餐具,北京更像一個不設城防的大家庭,充滿信任與溫情。
這些天,我一直徘徊在北京西站附近,還沒有離開。我在西站超市琳琅滿目的商品前觀望著,伏苓餅、烤鴨、果脯,這都是我想買的東西;在那個長長的過街天橋上,我來來回回走了好多次,就好像往返北京好多次一樣;在售票大廳,我自覺地站在長龍的隊伍後面,輪到我買票時,又離開了;在候車室,已經沒有座位,就擠在人群中的我,焦急等待著,每當有廣播響起,我都要豎起耳朵聽即將出發的列車車次,惟恐遺露。但是,始終沒有邁出檢票口半步,我怕到了那一邊,就再也不能回到這邊來了。就是在剛才,我的心突然一下子被揪緊了,我聽到了嬰兒一樣的哭聲,是寶寶的,一定是的。她怎麼啦?她現在在哪兒?她到底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