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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上了一層靜悄悄的柔光,伴著寂靜,幾乎就是一幅被幾百年前畫好之後擱在這兒的一幅大尺寸油畫。那種遠遠近近逼來的寧靜的鋒芒,有聲有色地刺激著單一海,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打量著對面這座過於突兀的殘跡。不,準確地說,是一座殘碎的城堡。這城堡,再準確地說,只是一片極像城堡的影子。它夾在焉支山脈接近主峰的地方,像一把兀現的利刃,刺擊著這兒的寧靜。單一海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一座廢棄的城堡,居然建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山上。這種高度和那城堡隱隱顯出的肅殺,讓他隱約有些傷感。他一見到這城堡,就隱約覺出這是一座兵營,是一座古代的戰士們據守的兵城。這種發現激醒了他心中的血,他下意識地覺出一種親切,一種隱蔽著的但讓他特別激動的慾望嘩嘩呼呼地擊拍著他的神經。好幾百年前,幾千年前,這座古城的主人是誰?那些將軍,那些士兵,他們是誰?這些念頭湧出來時,他竟有種無由的悵然。
去年深秋,連長單一海帶偵察排班長馮冉勘察地形。地形勘察完了,他們發現了一隻可憐的岩羊。岩羊真傻,見到人也不躲,還呆呆地望著這兩個人類,單一海被這種冷漠激怒了,他想自個好賴還是個戰士呀!真是和平了,和平到了連羊也不怕戰士了,他對馮冉努努嘴,馮把裝好子彈的“八一”式衝鋒槍遞過去。單一海接過槍,槍聲真亮,岩羊在第一聲槍響時,仍悵然地尋找槍響的由來。這呆傻再次激怒了單一海,他又一槍出去,鮮血從岩羊的肥臀上嘟嘟瀉出。可憐的岩羊這才學會了逃跑。受傷的岩羊帶他們翻過一道高坡之後,留下一些如梅花的血跡,閃進一片樹林不見了,留下兩個獵人在4265米的海拔上大口地尋找氧氣。他們未打到獵物,卻闖進了這片遺址。他們是上週進駐山上的,他的連隊奉命隨全團來到焉支山進行每年例行的野營駐訓。夜晚露營後,他查對地圖居然發現自己僅距遺址五公里,他悄悄地告訴了馮冉之後,便把這秘密壓縮排了內心,他不允許戰士們出入這裡。他忽然有種強烈的佔有慾。他覺得,這塊遺蹟似乎天生屬於自己,他自私的把這塊遺蹟當做了自己的一塊領地,一片精神上的軍事禁區,他想在精神上保留一塊戰場,哪怕是廢棄的沙場,也是一種勝利。
遺蹟真像是一個人的腳印,可是這腳印真是太大了。
他凝視著低處的殘跡,那是個奇怪的圓形的城堡。他的形狀多麼像是一個圓圓的大型的雞蛋,蛋殼用黃土壘造而成,蛋殼內的城牆顯示著當年房屋的規模。那是一種異族的形狀和文化壘築的東西,似乎與古羅馬的建築相似。但令他覺出興趣的是那土城的造勢。站在一個戰士的立場,他很佩服那個當年壘城的人,城內彎彎曲曲的街巷如同一座小小的城市。那巷道卻無時無刻不在地體現著軍事用途。城有四重,四重的城牆垛上配置著的武器,火力密集,科學地體現著當年守城軍士的智慧。這城在古代的戰爭中肯定從來未被擊破過,只是未被戰爭破壞過的城牆卻被時間無聲的損壞了。一想到時間,單一海不由得想起土城牆那被風消蝕得只剩下土粉斷垣的樣子。有時候,他真想告訴那些整天喋喋不休的尋找時間的傢伙們,你不是要尋找時間麼?呶,你不用找了,這就是時間,只有這些殘缺的被時間打敗的遺蹟,才配代表時間。單一海莫名的湧現出一種孤獨,一種內心深處極端的悲涼。他忽然強烈的覺出,戰士和戰士,其實是一樣的,其實是沒有歷史的,也沒有時間。可是,對面的黃土內,那些人是誰呢?他們從哪裡來,後來又去了哪裡?
他並不比這座沉默的城知道得更多,他唯一可做的是他終於把這座城濃縮在了一張紙上,他有了這座殘跡的草圖就像有了什麼證據。他找了許多人去問,去查了縣誌,但卻仍是糊塗,可越是糊塗。他越想弄清這座城的由來。後來,他見了在涼州一家古籍研究所的一個古怪的老人,老人姓子,這個姓太古怪了,與他研究的學問一樣怪。他在尋找一支失蹤的軍隊,一支由古羅馬戰俘組成的軍隊。那個姓子的老者默不吭聲地看了那張草圖許久,才拍手大叫:“真是奇蹟,它們真的在這兒,真的在這兒……與我想象的太一致了。”老人喃喃著,把急著要返回山上的單一海送出家門,鄭重地握著他的手:“也許你發現了一支軍隊,也許只是一座舊城的殘骸,可我沒有證據,比如文字,比如他們殘缺的腳印,比如殘矢、臉孔……我需要你畫出這座城詳盡的地址和方位,還有一些實物。也許我們將共同發現一個二千年前的秘密。這也許是個可怕的發現。”
單一海驅車向山上野營駐地急馳時,內心像被攫住一樣。他太壓抑了,他覺得自己幾乎被子老講的那些話給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