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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日子,奶奶始終覺得對不起我爸爸,爸爸的姐妹至今非常感謝我爸。可以說,是我爸爸保護了全家五口人(雖然我爸爸後來也變成了酒鬼,我母親,還有弟弟、妹妹從小為爸爸喝酒所困擾,只是他不暴力,喝醉酒就睡過去)。奶奶53歲時去世,去世的原因聽父親說是癌症。得不得癌症在某種程度上和運氣有關,沒法控制。在日本有個說法,“今天是兩個人當中一個人得癌症的時代,而且癌症是遺傳的”。
去年(2009年)年底,爺爺也去世了,享年85歲。死亡的原因同樣是癌症。他臨走之前,我回國陪他過了三天四夜,我回北京後,他就走了。對爺爺,我的感覺與奶奶不一樣,我沒見過奶奶,卻繼承了她對生命的渴望;我從小與爺爺相處,也親眼目睹過他施行暴力的場面,說實話,心情比較複雜。但這不妨礙在他走之前,我們好好聊天,我給他做飯,喂他吃飯,我在身邊,他食慾有所恢復,很高興、很安心的樣子。畢竟是爺爺和孫子的關係,血緣關係使我們無法分割。由於我在北京很忙,沒能參加爺爺的“葬式”,但我們都不會感到遺憾的。就像“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似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任務。盲目同情,為對方傷心而忽視自己該做的事情,是錯誤的,客觀上也無法幫助臨走的人,也不可能有利於你成長。還是那句話,該發生的總會發生,想躲都躲不了,我就做好該做的。希望我的人生,也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我小時候一直是跟姥姥一起過的,我下面有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弟弟和一個小四歲的妹妹,因為孩子多,媽媽就沒時間照顧我,不是願不願意,而是沒辦法。我很喜歡姥姥。聽她說,我是三個外孫中最調皮的,從小是不怕一切、敢說敢做的人。到了超市順手拿東西不結賬,欺負弟弟,打架,在公共場所摸摸年輕女性的某某部位之類的事沒少幹。晚上不睡覺,姥姥就抱著我到外面散散步,兜兜風。白天使勁玩兒,疲憊不堪的我自然就睡著了,晚上又有了精神,真拿我沒辦法。
別輕易以為有明天(4)
姥姥也跟我說:“嘉一從小就是個相當聰明的孩子,我教你一句,馬上就能記下來。很小的時候,你就記得家裡每件衣服是歸誰的,說‘這是姥姥的’‘那是姥爺的’‘這是媽媽的’,卻從來沒有說過‘這是我的’,你從來都是關心家人的好孩子,媽媽沒吃飯,你堅決不吃,絕對不動筷子。你是我最操心、最擔心的孩子,但你一直是最善良的,最懂事的,能替別人著想的孩子。”
姥姥從小過的也是十分艱難的日子。她有五個妹妹,十歲時失去了母親,父親在外面拼命工作,養活六個女兒。姥姥每天揹著兩個最小的妹妹上小學,上初中後,每天放學後馬上回家給五個妹妹做飯,真是不可思議,難以想象。爺爺從小也過著很艱難的日子(他有八個兄弟)。現在想來,二戰前後的日本,老百姓的日子真叫窮,許多家庭裡,孩子也是營養不足,吃不飽飯。直到我父母出生的五六十年代,日本才開始逐步走出戰敗的陰影,開始迴歸國際社會。後來我學了國際關係、政治經濟,才瞭解到日本戰後的騰飛是個奇蹟,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和認可,成長為世界第二經濟大國(也許很快將變成世界第三),有個美國人還寫了本《日本第一》,日本人也寫了《日本可以對美國說“不”》。但我從父母那裡聽到的細節和故事都是截然相反、令人深思的。他們從小到大都過得很不容易,許多人沒能上高中和大學。我父母都是70年代末高中畢業的,後來也沒有上大學。他們都很想上,但經濟條件不允許,只能直接找工作,然後結婚成家,生孩子。這可能跟我家在農村有關係,就像今天中國的農村一樣,許多孩子不管願不願意,都無法上大學。我知道許多東京大學、京都大學、早稻田大學、慶應大學等名校畢業的朋友的父親很有社會地位,當官,做律師、醫生、大學教授等等,他們都屬於高學歷、高收入的群體。至少我家從來不是這樣的,一直過得簡樸而艱難,從來沒有過過那種奢侈的生活,至今為止,我仍然不敢跟那些有錢的朋友——不管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出去玩兒,不敢大手大腳地消費,因為這不符合我的人生規則,考慮到長輩們艱難、勉強度過的那些日子,我就更加不敢。所以,我從來都拒絕那些高學歷、高收入群體,尤其是“*”、“富二代”們的邀請,對不起他們,我不是惡意的,也不蔑視他們的做法,我只是生理上、觀念上無法接受。
反正,農村出身的加藤家從來都是很窮的。爺爺、姥姥那一代,父母的那一代,直到我這一代。
我三歲時的某一天,姥姥帶我去看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