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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皮外套(上)
布魯圖在非洲當了二十九年義工,義務擔任聯合國慈善大使十年,並連續四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提名。八年前,他創辦了布魯圖基金會,迄今為止,布魯圖基金會向非洲南部及東部地區提供了十幾億美元的物資和醫療援助,幫助過千餘萬人。今年秋天,世界知名慈善家布魯圖將迎來他的六十歲生日。
布魯圖坐在飛機上,生活節儉的他選擇了經濟艙,和大多數人擠在狹小的空間內。他手捧一本羅爾斯的《正義論》,這是他最喜愛的書,幾十年來,這本書不知已被他翻過多少遍了。飛機正越過大西洋上空。一陣氣流引起了飛機顫動,機艙內的燈閃爍了幾下,突然盡數熄滅。不少乘客驚慌失措,艙內爆發出一股股騷動。空中小姐雖然也很緊張,卻仍故作鎮定地安撫乘客,說一些“不必擔心”、“這是正常現象”之類的廢話。布魯圖合起書,坐在黑暗中,被嘈雜聲包圍著卻一語不發。他閉起眼睛,回想此生他行過的路,見過的人,做過的事,認為縱然此刻斃命,也沒什麼後可悔,一生不留遺憾。
機艙內燈又亮了,事實證明,的確是虛驚一場,空姐們也再度自信起來,向乘客宣講飛機仍在正常飛行,請大家不必驚慌云云。人群逐漸平靜下來。布魯圖仍合了眼,他陷入自己的回憶與思索中,緩緩入睡。
“請問,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路特里希·布魯圖先生麼?”一個低沉的帶濃重北非口音的男性聲音喚醒了布魯圖。
布魯圖睜開眼,看見自己身邊坐著一位穿淡黃色呢子外套的黑人,他略帶睏意地說:“是的,我就是……可是……剛剛……”
“剛剛坐在這裡的那位女士和我交換了座位。”
“噢,是麼……是因為……我的鼾聲影響她打毛衣了?”
“呵呵呵……”黑人笑起來,“您可真幽默。也許吧,呵呵……事實上,是我要求和她交換的。”
“哦,明白了。”
“不不不,”黑人搖頭,忽地收起了笑容,嚴肅起來,說:“您還不明白。您一定把我當成那種無聊的粉絲了,以為我的目的是想和您聊聊天,留個影,以備後日向我的友人吹噓我和您有那麼點兒交情。可是您錯了,我打攪您其實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難道……你想和我結婚?”說畢,布魯圖自己笑起來,“哈哈哈,別介意,這只是個玩笑。”
黑人並沒笑,相反,面露不快之色。他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本包裝精美的小書,拿在布魯圖面前,一掃之前的謙遜,略帶傲慢地問:“嘿,我說,大慈善家先生,這本書,您讀過麼?”
布魯圖也不再笑,他認真仔細地盯著封面,辨識作者與書名,嚴肅地回答道:“是的,我讀過,這是四年前勇奪諾貝爾文學獎的北非作家扎福爾·查拉的詩集《博愛之樹》。我翻過幾遍,他用詩歌號召全世界人民摒除歧視與剝削,並引導大家愛護環境、珍愛自然。這本書,在查拉獲得諾貝爾獎前我就讀了,它著實助我度過一段艱難歲月。這本書,怎麼了,有問題嗎?”
“沒問題。它是我寫的。”
布魯圖驚訝地看著身旁的黑人,“你是?”
“是的,我就是查拉。不信的話,你可以翻看封底的作者照片。很遺憾,大多數人都是透過文字來認識作家,很少有人記得住我們臉。而對您這樣一位白人而言,異族人的臉往往是相似而難辨別的。”
布魯圖接過書,看著封底上略微處理過的作者照,再看看眼前這個中年人,沒錯,他就是大詩人查拉,雖然真人的皺紋和脂肪都比相片上多,但他確是查拉本人無疑。布魯圖飽含歉意地說道:“剛才失禮了。見到您很榮幸,查拉先生。您特意前來,請問,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呢?”
“沒什麼,很簡單。站起來,跟我走,我們去豪華艙。有人包下了豪華艙,那裡正舉辦酒會,大家聽說您在飛機上,就遣我來邀請您。”
“大家?還有誰?”
“許多人,走吧,見了您就知道了。他們的顯赫程度絕不在我之下。”
“可是,機票,我買的是經濟艙……恐怕……”
“沒問題。這兒,我們說了算。”
布魯圖感到自己無法拒絕這神秘的邀請,他顫顫悠悠撐起自己老邁的身軀,跟在查拉身後,走向豪華艙。
豪華艙外掛滿鮮紅色帷幕,一個著晚禮服的女子站在門外,正手執香菸噴雲吐霧。女人很美,可布魯圖覺得她形貌有些異常,雖然感到彆扭,卻也說不上究竟哪裡不對勁。布魯圖不安地對查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