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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尋找可惡的敵機。他怒氣衝衝地說:游擊隊本來完全有可能取得勝利,那麼多的人前仆後繼流血犧牲,不惜獻出自己的寶貴生命,但是游擊隊卻失敗了。
我說:你並沒有回答我的為什麼。
他說:這個問題還是留給你自己去調查吧。不過我要重複我在電話裡講過的話,你在《流浪金三角》裡描寫過的那些人是知青中的敗類,他們是徹頭徹尾的動搖分子、逃兵、變節者、叛徒和革命的敵人,他們對游擊隊失敗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老康的警告令我心驚,就像我險些誤入歧途。這天老康向我展示一張極為珍貴的歷史照片,泛黃的照片顯示出年代久遠。一位身著軍裝的慈祥老人,正好俯下身體向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年輕士兵伸出手來,士兵負了很重的傷,頭上打了厚厚的繃帶,像個石膏模型。我雖然無法穿透歲月的霧幛看清傷兵表情,但是我透過照片還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士兵的激動心情,因為從年輕士兵不顧傷痛支撐身體去握老人雙手的熱烈姿勢已經說明一切。這是一個感人至深的歷史瞬間,照片籠罩著一種來自遙遠年代的神聖氣息,它讓我想起在天安門接受檢閱的紅衛兵小將。
老康低沉的聲音從身旁傳來:老人是金三角游擊隊**主席,後來被叛徒出賣犧牲了。
我說:那個叛徒是什麼人?是知青嗎?
老康默然。我轉過身來,看見墨鏡後面兩隻彈坑對著我,我的心情一下子跌進黑洞裡。後來我聽見老康說:寫寫我們境外知青吧,那麼多人付出青春年華,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再所不惜,他們為什麼呢?難道他們不應該給這個世界留下一點什麼東西來嗎?無論這個東西是什麼都不要緊,只要它是真實的,它就應當屬於歷史,屬於我們精神財富的一部分。
分手的時候,盲人摸索著起身送我,我認真地對他說:今天我應當付多少採訪費?
他哈哈大笑說:這叫做欲擒故縱……你說我能收什麼費呢?
我問他:請告訴我,你對自己的過去是否後悔?
我看見老康又慢慢仰起頭來,黑洞洞的墨鏡注視天花板,好像在數上面的星星。他說:我們都不是先知先覺,連毛主席也不是……不管怎麼說,我還活著,想想那些高山下的花環,活著就該知足了。
我感到身體裡有個柔軟的部位重重地疼了一下。老康的話像釘子一樣,一下子就把我的心釘在身後那堵冷冰冰的牆壁上。
6。梁曉軍
我同梁曉軍認識是經過朱小迪介紹,朱小迪也是一位境外知青,他的弟弟朱小羊是我的大學校友。採訪之前我被告知梁曉軍是個高幹子弟,在境外知青中也是個很有知名度的風雲人物。當我按照約定地址摁響住戶門鈴之後,院子裡傳來一陣很響的腳步聲,緊接著門開了,我面前站著一位其貌不揚的中年人,他就是梁曉軍。
梁曉軍個子不高,穿一件黑夾克衫,趿一雙拖鞋,面板很黑,顯得很結實。他說話鼻音很重,像患了流感。在昆明街頭,穿黑色夾克衫的中年男人到處都是,所以這樣的人你不大容易留下印象,就像你無法把一滴雨水同其他雨水區分開來一樣。
我們在客廳裡坐下來,一道雨後的陽光從窗戶外面斜斜地射進來,我才重新注意到梁曉軍臉頰上居然長著兩個酒窩。酒窩不大對稱,歪斜而馬虎,好像一個不負責任的雕塑家隨意捅一指頭,給作品留下一個明顯的敗筆。我還發現主人的牙齒長得不大規範,鬆鬆垮垮的,門牙往外突圍,給人天要下雨的感覺。主人見我不住打量他,就寬容地笑笑說:這一槍還算走運,這邊進去,那邊出來,沒傷著要害,但是牙床全攪碎了……至今牙床還是鬆動的,弄得牙齒全走了樣。
我心裡立刻慚愧起來,對一個戰場歸來的老知青來說,那些創傷等於光榮的軍功章。我相信只有真正的軍人才會用如此平淡的口氣談論戰爭,談論槍傷,就像我們談論天氣一樣。在我看來,過去的高幹子弟梁曉軍表情相當溫和,甚至還有一點點委婉和靦腆,全沒有高幹子弟盛氣凌人的優越感,以及當今許多中年人憤世嫉俗和急功近利的焦躁綜合症。他在金三角游擊隊從軍達16年之久,身經百戰,多次負傷,從一個普通士兵成長為營指揮員,貢獻了自己全部的青春歲月。
但是梁曉軍很謙虛,他認為自己並沒有成就什麼可歌可泣的事業,不過多了幾個傷疤而已。我問他:你現在做什麼工作?
他說:不做什麼。待業。
我驚訝地說:你回國來一直待業嗎?
他苦笑道:斷斷續續做過一些事,打過工,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