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茁壯成長。
她也知道,待日後她再給丈夫生一個他暗地裡念念心想的嬌嬌女兒時,他一定會是個好哥哥,幫著父母一道,疼愛保護著他的妹妹。
希望和憧憬之餘,和所有即將要為人母的女子一樣,隨著產期的日益臨近,她有時免不了也會有一絲緊張。
她聽說過婦人生產便如跨鬼門關一說。這種緊張,隨了這幾日裴右安不在身邊,有時獨自感到孩兒在腹中的胎動之時,會漸漸縈上心頭。
但此刻,知這孩兒便要出世在即了,她反倒心無雜念,先前縈繞的那一縷緊張,更是煙消雲散,再無半分。
不管是男孩兒,或是女娃兒,都是在她一腔母腹之內所孕的裴右安的骨血,她要平安誕下。想象著丈夫和孩子相見的一刻,她的心中,充滿了柔情和力量。
起先只是間或一陣,並不如何疼痛。漸漸地,陣痛變的頻繁,亦加劇了起來。嘉芙口中緊緊咬著頂入的軟木塞,忍著那彷彿漸漸變得麻木,卻又要分明要將**寸寸割裂的疼痛,閉著眼睛,在產婆的吩咐聲中發力,再次努力,想要將腹中的孩兒送至人世。
此時距離昨晚她開始陣痛,已經過去了一個黑夜,又一個白晝。
窗畔白了,又漸漸黑下,裴右安也在門外,已經整整守候了一天一夜。
至次日天黑,那產婆探得宮腔終於大開,但似還未能足夠容嬰兒探頭而出,如此持續已經有些時候,且一個晝夜的疼痛,產婦乏力,此刻整個人猶如從水中撈出,亦吃不下東西,產婆自己亦無多辦法,只能叫一旁的丁嬤再給她喂些糖水,自己揉她小腹助產。
被咬出深深兩道齒印的軟木,從嘉芙口中被拔掉,伴隨著腹部又一陣疼痛襲來,嘉芙下意識地發出了一縷痛呼之聲,痛聲透出門窗。
“夫君啊——”
這一個晝夜,她終於發出了第一聲的呼叫,傳入了裴右安的耳中。
他身上還穿著未來得及脫卸的戰甲,甲袍之上,染滿已經乾涸的血跡。
就在昨日傍晚,在素葉民眾夾道相迎的歡呼聲裡,他方入城,從尋來的楊雲口中得知嘉芙就要生產的訊息,便立刻丟下一切,騎了踏雪趕回了家中。
一夜又一個白天的等待,卻始終沒有等到她的平安訊息。
這是裴右安有生以來,從未經歷過的最為漫長而煎熬的一個晝夜。
他曾是驚才絕豔的少年卿相,曾是經天緯地的一朝鼎臣,就在這一刻,哪怕他被貶至此地,卑微淪為一料場看守之人,在邊城軍民的眼中,他亦是萬流景仰的錚錚砥柱,然卻無人知道,他非神人超脫,更非鋼鐵無情,在他生而為人的數十寒暑之間,他亦有過噬心的灰暗片段。
生也非他所願,死亦無所牽絆。
是這個自顧執意喚他“大表哥”的女孩兒,在那夜奔向他的懷抱之中,才叫他從此活著變得有了生趣。
又一盆剛擦過她身子的血水從屋裡被端出來,汪紅一片,潑灑掉,檀香白著臉,又飛快端了一盆乾淨的新燒好的熱水進去了。
裴右安昨夜剛回來時的那種喜悅和激動已經蕩然無存。他的臉色蒼白,唇也早已褪盡了血色,這般的嚴寒天氣,額前卻沁著滾滾汗滴,五指緊緊抓著門框,手背青筋凸迸,如此,也抵不住手在微微顫抖。
身後的崔銀水早已面無人色,兩腿軟的癱跪在了地上,朝著前方胡亂跪拜磕頭,嘴裡不住地無聲唸叨著什麼,也不知這太監拜的是個什麼神,嘴裡唸的又是個什麼詞。
裴右安再也忍耐不住,推開房門,解擲戰甲,丟棄於地,赤紅著雙目,朝床上女子奔去,飛撲了過去。
“芙兒!芙兒!我在!”
男人一膝跪於地上,緊緊地抓住她冰冷汗溼的手,送到唇邊,想用自己的體溫去烘熱它。
一個晝夜的疼痛,折磨她到了此刻,渾身的力氣,都被一絲絲地抽走了。
嘉芙已經近乎虛脫,全是憑了心底裡的那一點定要將孩兒送至人世的念頭,才堅持到了此刻。
她甚至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睜開眼睛了,但她感覺到了那握住自己的的手的力量,聽到了他在耳畔呼喚自己的聲音。
她不能叫他失望。她這輩子,是有多幸運,才嫁了如此一個男人。
她也不能叫他們的孩兒失望。她是有多期待它能降生於世。
他們都在等著她。
她咬緊牙關,用盡全力,再次發力。
“頭出來了!頭出來了!夫人再用力些,再用力些就能生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