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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田芳子笑道:“好,我做得到!”
她的神情顯然十分愉快,向我揮了揮手,向前跳躍著跑了開去。她跑出了十來步,還回過頭來向我叫道:“明日再見!”
我也揮著手道:“明日再見!”
我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了,才轉過身來。獨自一個人,回到藤夫人的旅店中去。這一條路,十分靜僻,雪越下越大,我眼前的現象,也顯得十分模糊,而我心頭上那陣莫名其妙的恐懼感,更逐漸上升,變成了恐慌。
第二部:遙遠的往事
草田芳子見到那個人,我的確是見過的。
雖然事隔多年,但是當我要回憶那件事的時候,我卻還能夠使我當時的情形,歷歷在目。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還是我剛進大學求學時的事,我讀的那間大學,是著名的學府,學生來自各地,也有著裝置十分完善的宿舍。和我同一間寢室之中,有一個性情十分沉默的人,他的名字叫方天。
方天是一個病夫型的人,他的面板蒼白而略帶青色,他的面容,也不能給人絲毫的好感,所以,他十分孤獨,而我也時時看到他仰著頭,望著天空,往往可以一望三四小時,而不感到疲倦。
在他呆呆地望著天空之際,他口中總哼著一種十分怪異的小調,有幾次,我問他那是甚麼地方的民謠,他告訴我,那是很遠很遠的一個地方的小調。
而不受他人歡迎的方天,在我們這間寢室中住下來。主要的原因,是我們這一間房間中,另外兩個同學是體育健將,頭腦不十分發達,而方天的功課,卻全校第一。我們莫不震驚於他的聰明。
我們那時讀的是數學(後來我自問沒有這方面的天才,轉系了),方天對於最難解的難題,都像是我們解一次方程式那樣簡單,所以,他幾乎成了兩個體育健將的業餘導師。
上半學期,沒有甚麼可以記述的地方,下半學期才開始不到三天,那天,正是酷熱的下午,只有我一個人正在寢室中,一位體育健將突然面青唇白地跑了進來。他手中還握著網球拍。
他一進來,便喘著氣,問我道:“我………剛才和方天在打網球。”
我撥著扇子,道:“這又值得甚麼大驚小怪的?”
那位仁兄嘆了一口氣,道:“方天跌了一交,跌破了膝頭,他流出來的血,唉……他的血……”他講到這裡,雙眼怒凸,樣子十分可怖。
我吃了一驚,道:“他跌得很重麼?你為甚麼不通知校醫?”
我一面說,一面從床上蹦了起來,向外面衝去。不等我來到網球場,我便看到方天向前,走了過來,我看到他膝頭扎著一條手巾,連忙迎了上去,道:“你跌傷了麼?要不要我陪你到校醫那裡去?”
方天突然一呆,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道:“是林偉說的。”林偉就是剛才氣急敗壞跑進來的那個人的名字。方天的神情,更是十分緊張,握住了我的手臂,他的手是冰冷的,道:“他說了些甚麼?”
我道:“沒有甚麼,他說你跌了一交。”
方天的舉動十分奇怪,他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林偉倒是一個好人,只不過他太不幸了。”我怔了一怔,道:“不幸?那是甚麼意思?”
方天又搖了一搖頭,沒有再講吓去。
我們是一面說,一面向宿舍走去的,到了我們的寢室門口,我一伸手,推開了房門。唉,推開了房門之後,那一剎間的情景,實在是我畢生難忘的。只見林偉坐在他自己的床邊上。
他面向著我們,正拚命地在拿著他的剃刀,在割他自己的脖子!
濃稠的鮮血如同漿一樣地向外湧著,已將他的臉的下部,和他的右手,全部染成了那種難看的紅色,但是他卻仍然不斷地割著。而他面上,又帶著奇詭之極的神情。
林偉是在自殺!
這簡直是絕不可能的事。他是一個典型的樂天派,相信天塌下來,也有長人頂著的那種人。這種型別的人,如果會自殺,全世界所有的人,早就死光了。
然而,林偉的確是在自殺,不要說那時我還年輕,就是在以後的歲月之中,我也從來未曾見過任何一個人,這樣努力地切割著自己的喉嚨的。
我不知呆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像是夢魘似地,想叫,而叫不出來,待我叫出來之際,我的第一句是:“林偉,你幹甚麼?”
人在緊急的時候,是會講出蠢話來的,我那時的這句話便是其例。林偉並沒有回答我,我向他床邊撲去,奪過了那柄剃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