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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給消磨掉。營地前堆著高高的冰垛,在正午的陽光照射下,這冰垛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好像無數寶石在閃閃發光。我常見妮浩呆立在冰垛前垂淚。依芙琳一見妮浩傷心,就會哼起歌來,誰都知道,她一直為妮浩沒有嫁給金得而耿耿於懷。妮浩的不幸,大約會減輕她對金得的負罪感。
康德十一年,也就是一九四四年的夏天,嚮導路德和翻譯王錄又帶著鈴木秀男上山來了。鈴木秀男這時已會說很多中國話了,他把烏力楞的人都召集到身邊,先是問我們伊萬回來過沒有?我們對他說沒有,鈴木秀男就說,如果伊萬回來,一定要把他押送到東大營去,他說伊萬是個壞蛋,是我們的敵人,如果我們對他的歸來隱瞞不報,吉田長官就會下令把我們烏力楞的人全部抓走。之後,鈴木秀男說黃病已經過去了,今年的集訓要正常進行。他說如果我們不好好集訓,將來怎麼對付蘇聯人?我想日本人那時已經預感到,他們的末日要到了。他讓魯尼把我們烏力楞的冬獵品全部帶上,說是拿到烏啟羅夫後,由他負責換取我們需要的東西,然後讓路德送上山來。看得出來,他是想兼做商人的營生,從中撈取好處。這一年拉吉米剛好十四歲,從黃病中死裡逃生的他對日本人很警惕,鈴木秀男給大家訓話的時候,他遠遠地躲了起來。他畢竟是個天真的'E…B…小。說…t。x。t。下。載。站…分。享。w‘。w。‘w。。t。x。t。e。b。。c‘。n'少年,他躲起來的時候吹奏起了木庫蓮,像山風一樣鳴響著的琴聲暴露了他的躲藏地,鈴木秀男循聲而去,問他多大了,拉吉米戰戰兢兢地說十四歲了。鈴木秀男把他手中的木庫蓮拿過來,試著吹了幾下,沒有吹出聲響,他搖著頭把它還給拉吉米的時候,讓他再吹奏一曲。拉吉米就又吹了一支曲子。鈴木秀男很高興,他對拉吉米說,你十四歲了,該為滿洲國效力去了,你要去東大營。拉吉米離不開達西,達西去的地方,他當然願意去。拉吉米點頭答應著,鈴木秀男又指著他手中的木庫蓮說,這個的要帶上,吹給長官聽的有。達西見鈴木秀男為了討好吉田讓拉吉米帶上木庫蓮,而他正不捨得把心愛的馬留下來呢,他靈機一動,指著佇立在營地的那匹馬對鈴木秀男說,這是吉田長官留下的戰馬,他好幾年沒見它了,一定想得慌,不如把它帶到東大營,讓長官看看。鈴木秀男同意了,他說剛好讓馬把我們的冬獵品馱上。
魯尼知道把所有的獵品帶去後,鈴木秀男肯定要剋扣許多,等於是把幾隻肥美的兔子往狼嘴裡填,所以趁鈴木秀男縱情飲酒的時候,他悄悄塞給我三捆灰鼠皮和兩個熊膽,讓我把它們藏在營地附近的樹洞裡。出發的時候,鈴木秀男顯然對獵品的數量產生了懷疑,他問魯尼,怎麼這麼少啊?魯尼告訴他,去年冬天動物少,子彈又缺乏,所以打得少。鈴木秀男說,如果藏匿了獵品,我會把你們的獵槍全部收走!魯尼鎮定地說,你翻吧,如果你找到了,我願意把槍交給你!鈴木秀男沒有搜尋,他大約明白,我們藏起來的東西,他去尋找,跟登天一樣地難。
營地又剩下女人和孩子了。我們又忙碌起來了,既要照顧馴鹿,又要看管孩子。幾天以後,鈴木秀男果然讓路德為我們送來了換來的物品。一袋黑麵粉,一包火柴,兩包粗茶葉和少許的食鹽。依芙琳最盼望的就是酒,她一看換回的東西不僅少得可憐,而且一瓶酒都沒有,就氣得拿路德撒氣,非說他中途把酒都喝了。路德很生氣,他對依芙琳說,鈴木秀男說山上留下的都是女人和孩子,不需要酒,所以他送到每個烏力楞的食品中,都沒有酒。再說,他路德就
是想喝酒的話,也用不著搶別人口中的東西,他在烏啟羅夫隨時隨地可以買到。依芙琳“呸”了路德一口,說,你給日本人當奴才,是他們的活地圖,年年帶著他們進山,月月領餉,當然不愁吃喝了!路德嘆了口氣,他卸下東西后,連碗水都沒喝,牽著馬就走了。
我還存有一樺皮簍自釀的都柿酒,我把它捧給了依芙琳。那天傍晚她連喝了兩碗後,搖搖晃晃地離開了營地。她喝多的時候,喜歡到河邊喝水。她到了河邊不久,我們聽到一股悲涼的聲音。開始時並沒有辨出那是哭聲,只覺得河水發出了強烈的嗚咽,那時正值雨季,我還以為要漲水了呢。後來是妮浩聽出了那是依芙琳的哭聲。那是我第一次聽見她縱情地哭。我們沒有去勸阻她,只是坐在希楞柱的外面,安靜地等著她回來。
河水旁的嗚咽一直持續到深夜,依芙琳才搖晃著走回營地。那是個滿月的日子,夜晚跟白晝一樣地明亮。銀白的月光簇擁著她,我們很清楚地看見她披散著頭髮,左手提著一條舞動的蛇。她走到希楞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