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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了氣,冷靜了下來,老太爺又恢復正常了。或許覺得自己和大兒子不在家,孫子們能長成這樣,應該算大兒媳婦的一份功勞,倒是正正經經地誇了兒媳婦幾句。西魯特氏於屏風後起身:“阿瑪過譽了。”
老太爺嘟囔著:“好好兒的,學漢人酸秀才的樣兒,我誇你自是誇得。”
淑嘉皺皺眉:您老不是姓石麼?這是個漢姓兒吧?她小人家當了二十幾年漢人,自己關起門來抱怨是一回事兒,被人說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斜眼看看,西魯特氏八風不動,依舊坐得端莊,站著伺候的姨娘丫頭嬤嬤也彷彿沒有聽到一樣。其實屏風外頭,所有的人也依舊很淡定——老太爺亂說話的時候太多了,為了胡說八道得罪人的事也不是沒有過。
老太爺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問小兒子和倆孫子:“你們光顧著讀那些四五六了,國語學好了沒?”
四五六?侄子們的眼睛裡閃著疑惑。
四書、五經、六藝……叔叔的眼睛裡透著絕望。
眼神交流完畢,還是得回話。富達禮被叔叔看了一眼,起身小小聲答道:“瑪法,官學裡有滿漢師傅的……”您不知道官學麼?老太爺假裝沒看見兒孫的目光,又側過臉對後頭說:“丫頭們學過國語麼?”
這回是嬤嬤們走了出來,福了福身:“太太叫奴婢們教過說話兒,舊年請了江先生,是正白旗下的,通國語。”
老太爺就把兩個孫女兒又叫了出來,用滿語慢慢地問話。喜歡吃什麼?做遊戲麼?瑪法從南邊搶,哦,是帶了好東西來哦,你們喜歡什麼?要快快長大啊,長大了嫁個好人家,瑪法給你們很多嫁妝喲~(搶了八年了,可不是有很多好東西可以當嫁妝麼?)
孫子們被冷落了,有點兒尷尬。兒子額角直抽抽,阿瑪,您這是在鬧彆扭麼?
淑嫻淑嘉一一回答了,用的當然是滿語,老太爺高興了:“還是丫頭貼心。”還不高興地瞪了兒孫幾眼。富達禮兄弟對這位離家近十年祖父基本上已經沒什麼印象了,但是八年來祖父一直在前線接殺,他們心裡早把祖父當成了英雄,孰料見著個老無賴,驚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那位二老爺則很淡定,淡定地等著老太爺發火。
“咱們家祖上姓瓜爾佳,蘇完瓜爾佳,正經八百兒的地道滿洲!姓石?那是你們曾祖父的名諱裡的頭一個字兒……”
淑嘉聽得暈頭轉向,終於弄明白了一件事兒:她,戶口簿子上寫了二十幾年漢族的姚婧,在變成漢軍旗石家二姑娘淑嘉之後,現在又變成了滿族瓜爾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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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很不爽,一頓接風宴吃得亂七八糟——這僅指他本人,別人看著他生氣都很爽。然後指定二兒子:“先把咱們家的事兒給他們都說明白了。”
於是,二叔翻箱倒櫃兒找了族譜,給侄兒侄女講自家的光榮歷史與尊重身份——
淑嘉她們家,“世居蘇完,姓瓜爾佳氏。明成化間,有布哈者,為建州左衛指揮。布哈生阿爾松阿,嘉靖中襲職。阿爾松阿生石翰,移家遼東,遂以石為氏。”這是姓石的來歷,以及她們家祖上是世代官僚,在明朝就混得開。
“石翰子三:國柱、天柱、廷柱。萬曆之季,廷柱為廣寧守備,天柱為千總。太祖師至。巡撫王化真走入關,天柱先與諸生郭肇基出謁,且曰:‘吾曹已守城門矣。’翌日入城,廷柱從眾降,授世職遊擊,俾轄降眾。”——據說這是從正式記錄裡抄回來的。窩勒個去啊!
對此,淑嘉不作評論。
然後就是石廷柱兄弟的光輝業績,哦對了,石廷柱就是他們家這一枝的祖宗了。石國柱做到了工部尚書,石天柱任過刑部承政,最了不得的就是石廷柱,說起這位的業績的時候,二叔的臉上都泛著淡淡的驕傲。
石廷柱,拿廣寧做投名狀從了努爾哈赤,然後跟著努爾哈赤父子倆東征西討、南征北剿,打過蒙古揍過朝鮮,跟祖大壽接洽過,跟孔有德、尚可喜同事過。漢軍旗一建就入了正白旗,然後做了鑲紅旗的固山額真(某肉按,其實就是鑲紅旗都統,不過是當時滿語的叫法),駐防過京口,打下過太原。退休的時候還加了太子太保兼少保,然後晉了世襲的三等伯,死了之後還贈了少傅和太子太傅。
對於這位被勒石記其功績的前伯爵,二叔一臉嚮往。然後就是祖父一輩了,祖父有六個兄弟,他排第三,他老人家叫華善,是和碩額駙,娶的是和碩格格,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