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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梧桐說;好;我知道;只要給你弄到有價值的情報;你的上級就會寬恕你;是嗎?
他苦笑說;就算是吧。
可是過了兩天;再見面的時候;王梧桐愁眉苦臉地說;知良;我對不起你;我根本搞不到他們的兵力部署;我根本就進不了作戰室。
馮知良說;作戰室裡的部署圖都是假的;搞到了也沒有用。但是你要給我留心;只要國軍的隊伍調動;你都要想辦法告訴我。
後來王梧桐果然給馮知良傳遞了幾次情報;尤其重要的是;在軍事調處的最後階段;新編第七師秘密增加了一個炮兵團;還有一個特種兵營;情報當天就被淮上獨立旅獲悉;袁春梅召開記者招待會;就國軍增加兵力發表談話;揭露國軍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陰謀;使章林坡十分被動;不得不推遲進攻西黃集的計劃;也從而使淮上獨立旅爭取了時間。
可是馮知良的犯罪感並沒有因此而消除。軍事調處結束;從淮上州回撤的時候;國軍沒有暴露他;組織上也沒有發現他;他意外地全身而退;他不知道國軍打的是什麼算盤;也不知道組織上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他對自己說;是福是禍躲不掉;恪盡職守;聽天由命吧。
情況突然發生變化;是在“5·21事件”之後。在追悼陳秋石的公祭大會上;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不是他捏造的那份《關於陳秋石同國軍的交往》的狗屁材料;陳秋石也不會被革職;不會被軟禁在南嶽書院;那麼也就不會被小股敵人暗算。說到底;是他殺了陳秋石。想當初;在太行山百泉根據地的時候;陳秋石是那麼器重他;耳提面命;把他從一個白面書生;培養成一個深諳戰術的參謀。到了太行山之後;把他提拔成作戰科長;還動議讓他當副參謀長。可以說;陳秋石在淮上獨立旅的軍事幹部當中;最欣賞的就是他。可是;他卻把陳秋石置於死地。
就是在那次公祭大會上;他決定把自己消滅了;他不顧一切地撲向棺材;他要向陳秋石做最後的懺悔;他要把自己的罪行全都坦白出來。他抓住了陳秋石的手;可是就在那一瞬間;他像遭受雷擊一樣;他的心顫慄不已——天哪;抓在他手裡的陳秋石的手是熱的;就在他驚恐萬狀的時候;陳秋石的手動了一下;居然還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握著;一下;兩下;三下。他是個聰明人;就在那一剎那間;他就明白了;陳秋石沒有死;陳秋石只是讓國軍以為他死了;陳秋石利用自己的假死正在導演一出好戲。明白過來的馮知良繼續放聲嚎啕;他哭得那樣的撕心裂肺;以至於把那場假戲推向了高潮。
這以後;他一直尋找機會;他要當面向陳秋石坦白他在軍事調處期間的所作所為;他不奢望得到寬恕;他就是要說清楚;他寧願被審判被槍斃;他也不願意就這樣苟且。
可是;沒有機會。
突圍北上的前一天夜晚;他已經做好最後的準備了;他去陳秋石的住處;在門外徘徊很久;最後敲了敲門;陳秋石在裡面答應;請進。他進去了;站在陳秋石的對面;他的心咚咚地跳。陳秋石說;啊;是小馮啊;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他說;首長;我;我對不起你……
陳秋石說;啊;怎麼啦?突圍方案定不下來;不是你的事。一將無能;累死三軍;還是我這個旅長無能啊。
他說;不是;不是這個問題。我……
第二天北上突圍行動就開始了;然後是一路征戰;再然後是穎淮崗新式整軍運動。
六
馮知良到了郭陽鎮之後;很快就遇到一件麻煩事。
陳九川現在管著大半個團;又被命名為“鐵錘支隊”;獨立開展訓練;顯而易見是把他的部隊當作攻堅部隊。陳九川很得意;組織部隊訓練倒是有聲有色;但他自己卻很少跟班作業。
在南天門戰鬥中;“鐵錘支隊”繳獲的戰利品多數都被丟棄了;有兩輛摩托車;陳九川硬是逼著俘虜開過來了。到了郭陽鎮;陳九川就讓俘虜教他開摩托車。俘虜把摩托車開到淮河大堤上;還沒跑出三里路;回來的時候他同陳九川的位置就調了個;他坐在偏鬥裡;陳九川開著摩托車;一會兒呼呼喘氣;一會兒風馳電掣;精神抖擻;耀武揚威;那俘虜從偏鬥裡下來;臉色還是白的。
陳九川有了這輛摩托車;就找到感覺了;派人到郭陽鎮買汽油;買不到;就把郭陽鎮上最大一家雜貨鋪老闆常相知給抓了過來;限定他三天之內給“鐵錘支隊”送一千斤汽油。常相知哭喪著臉說;報告長官;我們只經營山珍河鮮;不知道從哪裡搞汽油。汽油是軍用品;除非到國軍那裡去搶。
陳九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