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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冬初;天氣眼見惡化;按以往經驗;農曆十二月江淮即為雪季;日軍如此大規模掃蕩;少說也有半個月之久;倘若大雪封山;豈不進退維谷?松岡大佐老謀深算;不會忽略這樣重大的氣候條件。
由這兩點深入分析;日軍很有可能是聲東擊西。國軍主力大部在淮上北部設防;地形平緩;便於機械化和重火力展開;即便遇上大雪;撤退也不是一件難事。連日來師部長官幸災樂禍;並抓住陳九川槍殺國軍教官的事情不放;旨在給淮上支隊念念緊箍咒。可是萬一真的是聲東擊西;日軍回馬一槍;合圍楚城;那就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楊邑想到最後;驚出一身冷汗。在向章林坡稟報同袁春梅談判的情況之後;他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章林坡不以為然地說;老楊你糊塗!這個仗打不打;不是他松岡大佐說了算的;也不是你我說了算的;這是整個華東日軍總體部署的一部分。
楊邑不屈不撓地說;他沒必要對西華山進行六路圍攻啊;西華山有什麼好攻的?他要創造戰績;轉過臉西北方向是我國軍齊裝滿員的一個師;他就算集中力量打我一個團;那也是正經的戰役啊!
章林坡的臉色極其難看;呼啦一下把楊邑的彙報材料摔在他的面前說;老楊你是被鬼子嚇破了膽還是被那個袁春梅嚇破了膽?此事不再提了;你的當務之急就是籌備公審大會;一招封喉;把淮上支隊給我搞臭。
楊邑說;聽說到公審大會那天;如果還是找不到陳九川;淮上支隊打算讓他的團長出庭;判定陳九川的罪行;由鄭秉傑承擔。
章林坡說;我也聽說了;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陳九川不能到場;本身就能說明問題;就是把鄭秉傑斃了;淮上支隊的臭名還是不能洗清。
楊邑說;我擔心會不會節外生枝;再說;就算陳九川有過;真的把鄭秉傑殺了;輿論也不會傾向我們。
楊邑當然不知道;章林坡之所以信誓旦旦日軍不會進攻楚城;是因為他有另外一張王牌。早在前年春天;日本駐屯軍在淮上州慶祝“天長節”的時候;松岡大佐居然派了一個漢奸轉道楚城;給章林坡送了一把鑲著菊花的日本軍刀;另有晚清江淮名畫《釣圖》;這張畫相傳是從皇宮傳到民間的;價值連城。顯然松岡大佐對章林坡有過深刻的研究;知道這是個斂財高手;此來暗送秋波。章林坡自是喜出望外;雖然沒有公開同松岡禮尚往來;卻讓漢奸帶回了一件貂皮大衣;態度已經十分明顯了。在當年春夏兩季;日軍屢犯西華山;章林坡命其心腹團長牛越生率部馳援;卻是隔岸觀火;做做樣子;根本沒有同日軍正面交火。
楊邑的忐忑確實是一時沒有消除。他愁的是一旦真的把陳九川處以極刑;同淮上支隊的關係就徹底破裂了;倘若他的預感成為現實;日軍聲東擊西;突然殺一個回馬槍徑奔楚城;袖手旁觀的將不是國軍;而極有可能就是淮上支隊了。
三
幾經周折;公審大會終於如期召開。國民黨流亡政府的頭面人物和陪審團、記者團魚貫到達;另有當地名流;士紳賢達;約三百人濟濟一堂。楊邑到了會場;頭皮一陣發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公審大會由郭得樹主持;宣佈開始後;即由起訴方國軍二一二師軍法處長陳漢林宣讀陳九川罪狀;無非就是公報私仇;製造事端;槍殺國軍軍官;破壞抗日統一戰線云云。
宣讀完畢;辯方袁春梅登場。只見大門開處;三個身穿灰色軍服的新四軍軍人登上主席臺一側;兩名男性軍人荷槍佇立;袁春梅在離主席臺五公尺的地方站定;向臺上鞠躬致意;然後緩緩地轉身;面向公眾;平靜地掃視一圈。
會場霎時安靜下來;人們為這個女軍人的沉著所感染。袁春梅淡淡一笑;開始發言;語速低沉緩慢。袁春梅說;父老鄉親們;此時此刻;我想;你們中一定會有很多人同我一樣;會想到那一首讓我們永遠都不能釋懷的七步詩: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袁春梅不緊不慢;平靜而不失深沉;矜持而不失誠摯;微微地抬起了手;向臺下攤開——各位法官;陪審團的女士們先生們;記者團的女士們先生們;我很清楚你們在想什麼。在此之前;你們已經得知;我新四軍淮上支隊連長陳九川故意槍殺國軍軍官李萬方。你們是抱著憤怒、痛恨的心情來參加公審大會的。可是;請允許我陳述真相。事實是;陳九川並沒有蓄意殺害國軍軍官;而是擦槍走火誤傷友軍。證據之一;陳九川同李萬方萍水相逢;無冤無仇;而且同為抗日軍人;國難當頭;患難與共;陳九川沒有殺害友軍軍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