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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的神經病導致整個水上大隊行動比陳秋石預計得要晚三個小時;在這三個小時裡;陳秋石差點兒也急出了神經病。他和鄭凱南蹲在臨時構築的掩體裡;雖然表面上談笑風生;但是他不時地偷看馬蹄表;焦灼之情難以掩飾。
兩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
陳秋石終於沉不住氣了;走出掩體;在樹林裡來來回回地踱步。倒是鄭凱南在這時候表現出了冷靜;鄭凱南說;老陳;你彆著急;也許敵人的行動推遲了。事到如今;我們只有耐心等待了。
老陳;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斷。
陳秋石抓耳撓腮地說;我是相信啊;可是敵人他不來你叫我怎麼自信?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將無能;累及三軍啊!我完蛋了。
陳秋石看著頭頂上越來越高的太陽和遠處空蕩蕩的一馬平川;突然悲從中來;神情莊重地說;教導員;萬一我真的判斷失誤;讓水上大隊的障眼法繞過去了;那真正的千古罪人是我而不是你。你不用袒護我;到時候我上軍事法庭。我要是被槍斃了;請你派人給我收屍;把我埋了;墳頭上寫個名字。我老家在淮上州玫山縣隱賢集;我參加革命的時候;我的兒子剛剛滿月;我連名字都沒有給他取。到今天;我的兒子已經十二歲九個月零十七天了。以後如果你們找到他了;告訴他;他的父親不是個東西;誤了兒子也誤了抗日;他的父親臨死的時候向他道歉;對不起了。
鄭凱南看著陳秋石說;老陳你怎麼回事;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麼!
鄭凱南驚駭地發現;這個時候的陳秋石臉色蒼白;目光空洞;額頭上掛著黃豆大的汗珠;說話的時候;嘴巴都歪了。鄭凱南心裡咯噔了一下;說;老陳;你怎麼啦;你是不是病了?
陳秋石說;我沒有病;我心裡全都清楚。老鄭;也許我犯了主觀教條的錯誤;我太高估了自己;太低估了敵人。既然我能摸透敵人的心思;敵人把我看透也是有可能的。我一意孤行;他將計就計。這下完了;上級交給我的阻擊敵人於蒼南的任務;被我搞得雞飛蛋打。水上大隊如果繞過我們到了漳河橋;太行軍區和抗大分校就危在旦夕;我就是失街亭的馬謖啊;不;我比馬謖犯的罪還大!我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
說著;竟然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兩隻拳頭不斷地擂打自己的腦袋;像個闖禍的孩子。
鄭凱南正要上前勸慰;意外發生了;陳秋石抖動的雙手突然停住了;一張淚水縱橫的臉抬了起來;兩隻水霧朦朧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樹梢某處;耳朵似乎也支稜起來了。刷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大手一揮;往臉上擦了一把;兩隻眼睛驟然放光;逼視著鄭凱南問;老鄭;你聽見了嗎?
鄭凱南說;什麼;你說什麼?
陳秋石的上半身微微斜著;兩隻眼睛眯縫著說;馬蹄聲;你聽;是馬蹄聲;東洋戰馬的蹄聲啊。馬蹄踏在碎石路上;噠噠噠;噠噠噠……你聽!
鄭凱南彎下腰;脖子伸得像長頸鹿;側耳聽了半天;除了風吹樹葉沙沙響;別的什麼也沒有聽出來。他疑惑地看著陳秋石;看見陳秋石的臉色由白變紅;瞳孔似乎都放大了。鄭凱南擔心地問;老陳;你真的聽見馬蹄聲了?你不是做夢吧;你是不是哪裡不對勁啊?
轉眼之間;陳秋石就像變了一個人;容光煥發;精神抖擻;兩隻手下意識地捋著腰間的武裝帶;捋得呼呼作響。陳秋石說;哈哈老鄭;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啊;守株待兔;兔子來了;他們終於撞到老子的槍口了。
他們聽見了槍聲。先是零零星星的幾聲;接著槍聲大作;還伴有迫擊炮的聲音。
陳秋石大喝一聲;準備出擊!
七
西華山游擊隊成立之後打的第一仗是協助國民黨主力截擊日軍軍火。
這年初冬;六安中心地委書記兼淮上抗日支隊司令韓子君專程到楚城同國民黨守備旅長章林坡會晤;兩人寒暄幾句;進入實質話題;就開始唇槍舌劍了。
韓子君說;我們這麼大的地盤;一萬多平方公里;二百多萬人口;一萬多正規軍和地方武裝;居然讓兩千多名日本鬼子盤踞在這裡搞什麼“大東亞共榮圈”;簡直太恥辱了。
章林坡說;韓司令;你是站著說話腰不疼。你以為我不想打?我也想打。可是你看看我的部隊;今天還有萬把人;跟著咱喊抗戰口號;一旦打起來;一盤散沙啊!
韓子君說;我們得到可靠情報;日軍準備發動南下攻勢;近期有一批軍火要路過淮上州;沿淠史河越過大別山;運往武漢外圍;這正是我們出擊的大好時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