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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深了工房裡面還有人在加班。因為工資定額都是老呂一手製定,大家便把怨氣全都發洩在他的身上,說老呂心眼太壞,以後不得好死。
四十一(4) 沒人乾的工作
工藝廠最艱難的活莫過於修坯了,女工們寧願幹再苦再累的活也不願意修坯。修坯工每天都要動冷水,時間長了就會落下婦科病;有的人對礆過敏,一修坯渾身就起疙瘩。茂生到廠後廠裡新上了二十孔推板窯和一百立方隧道窯,在隧道窯上幹活的人一天下來跟礦井下上來的人沒什麼區別,除了牙齒臉上全是黑的,就這樣女工寧願在隧道窯幹活也不願意修坯。誰進廠後如果沒有被安排修坯,她背後肯定有人,大家都會刮目相看的。
工人們把修坯叫“刮壺”。毛坯領回來後要經過很多工序。先是用刀子把坯上的毛邊打掉,然後用修刀把不平的地方填平,如果坯體變形了,就用嘴去吹,然後蒙在塑膠裡放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排隊去水房打水,滾燙的水冒著熱氣,用一隻大頭毛筆蘸著水認真洗一遍,溼軟的泥坯一見水更軟了,弄不好就會掉進去。洗完坯後坯體的毛病便暴露無遺,需要用細細的釺子把沙眼和疤痕補上,然後用薄薄的塑膠皮一點一點地壓光,直到泥坯閃閃發亮,玉潤光滑才肯放手。坯刮好後不能立刻見太陽,因為幹得太快容易開裂。手法快的下班後加一兩個小時班就可以完了,手法慢的人十幾個小時呆在工房裡,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壺刮好後先用溼布子蓋了,整齊地放在窄窄的板條上。板條都是統一規格,長約兩米,寬十公分。修坯工端著板條晃晃悠悠就起來了,刮好的壺隨著板條也在晃悠。女工們每天都要反覆地重複這些工作,一會把坯端出去,一會又端回來。遇到下雨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著急,因為刮好的坯千萬不能濺水,一濺水壺身就花了,次品也驗不上。遇到天氣不好的時候,工房裡到處都是坯,高高的架子上穿得都是。坯完全乾透後才能檢驗,檢驗工用墨筆蘸著墨汁在壺身上一畫,不同的畫法代表不同的等級,收坯人就會根據檢驗員驗的等級給修坯工計數,月底的時候車間主任再一塊匯總。
茂生剛來的時候影響最深的是送坯的時候,女工們扭著好看的腰肢,成群結隊地向放坯房走,每個人手上託著長長的一板條泥坯,板條隨著身子一晃一晃忽閃,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來工藝廠參觀的人都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當然也有不幸的時候,比如腳下被什麼東西拌了一下,女工身子一歪,板條傾斜,上面的泥坯便劈劈啪啪地掉了——幾天來的辛苦全廢了!
刮壺是個技術活,急性子的人是幹不得的,否則做出來的產品肯定是次品。刮壺是老呂跟郝廠長去江蘇宜興學回來的手藝,根據廠裡的實際情況進行改進,最後把工藝流程定了下來。
老呂把自己的女兒安排在實驗室,每天不用刮壺;把妻子安排在紫砂車間驗坯,也不用修坯,引起了大家的強烈不滿。實驗室和驗坯拿的都是固定工資,每月收入有保障,而修坯工就沒那麼幸運了。驗坯工很關鍵,產品質量的好壞全憑驗坯工手下的鬆緊,因此驗坯的時候肯定會得罪不少人。再好的人品一成驗坯工就和工人疏遠了,成了大家謾罵和攻擊的物件,因此有些人寧願不幹這項工作。
老呂婆姨有次驗坯的時候把一個女工的三板條坯全報廢了。每根板條上約放二十多個坯,女工象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護它,細心照料伺候,晚上丈夫把飯做好後端到工房裡也沒時間吃,幾天時間才能修這麼多,讓檢驗員一會就全報銷了。這個女工受不了,當時就坐在工房裡放聲大嚎,邊嚎邊罵老呂婆姨良心壞了,不給人活路。老呂婆姨也不甘示弱,撲上去就開始對罵,兩個女人扭在一起打得難解難分。後來這個女工被開除了,老呂婆姨走進工房,剛才還歡聲笑語的車間一霎那靜了下來,空氣彷彿也不流通了,憋得人難受。大家都在用一種敵視的目光看她,看得她渾身不舒服。接連和幾位女工發生衝撞,老呂婆姨堅決不當檢驗員了,要求下車間修坯,大家很高興。工房裡歡呼雀躍,象過節一樣熱鬧。
老呂婆姨是個有志氣的人,她說到做到,第二天便跟老呂學刮壺,在老呂的悉心指導下,幾個月後她就做到了一些女工幾年時間才能做到的水平,成了一名優秀的修坯工。
四十二 小曹的家
呂玲對茂生的窮追不捨讓他很頭疼。他曾幾次都想找老呂把這事說清楚,幾次欲言又止,把話放下了。私下的時候有人也會開他倆的玩笑,口氣裡明顯有揶揄的味道。白梅正在跟廠長公子談戀愛,郝帥給她買了很多零食,一天到晚腮幫子都在蠕動,嘴角溢位白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