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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流過深水時,我看到一道彩虹從湖底升起,就像一道從卵石和河底釋放出的閃光泡沫,將魚餌咬進飛濺的銀光中。
我高高抬起魚竿,準備用左手把魚從線上剝下來,但它跑掉了,頭朝下向水流中跳去。芬威克魚竿彎成拱形,在我的手掌中振動,線上的水滴閃亮顫動著。我不得不跟著它走人深水,水一直到了我胸口,然後它掀掉線,試圖掙脫魚鉤。我一直跟著它向下遊走,它逆著魚竿上下跳躍,試圖將繩子纏到一塊水下的石頭上,直到我到了峽谷深深的陰影中。
於是,我轉了一個彎,向上又回到淺水中。我把它拽進一個小礁湖,看著它無力地陷在淤泥中,背鰭露在水外。我把蒼蠅從它嘴角滑松,把它放回水中。它即刻在碎石子兒上盤旋,尾巴在明亮的水流中移動著找平衡,然後越過一個暗礁,消失在水流中。
當尼古斯基在上游釣魚時,我在石頭上點燃了一堆火,從他的旅行揹包裡拿出牛仔咖啡,燒了一壺。太陽下很溫暖。我坐在一棵死去的棉白楊上,用他的鐵杯子喝著沒加牛奶的咖啡,看著他釣魚。尼古斯基的接鉤繩在一段殘樁上折斷了,他回頭失望地看著我。我指了指手錶。
他肩上搭著假蠅釣魚竿走上沙灘,把草編捕魚籃從肩上滑下來。
“我看到你把那條大魚放了。”他說。
“我現在不想保留它們了。再怎麼說,我也沒有在蒙大拿釣魚的許可權。”
“你打獵嗎?”
“曾經打,現在不打了。”
“你在軍隊時放棄的?”
“差不多是那樣。”
他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從帆布旅行包取出兩個蠟紙包的豬排三明治,遞給我一個,然後挨著我坐到圓木上。
當他咀嚼時,粗脖子裡的血管像繩網一樣突出。
“你有什麼槍?”他說。
“一把軍用點巧自動手槍。”“稱有持槍許可嗎?”
“在路易斯安納有,在這兒沒有。”
“在蒙大拿,持槍證並不那麼重要,但是無論如何,讓我們給你搞一個。”
“你想說些什麼?”
“我們在薩利·迪奧的電話上裝了竊聽器,他知道這一點。”
“這樣?”
“但他並不知道,我們在他家旁邊海灘上的付費電話上,也裝了竊聽器。他用那個電話打一些長途。”
我撿起一塊平滑的灰色石子投出去,看著它在水面上跳躍。
“他給維加斯的一個酒吧打電話。”尼古斯基說,“他對接電話的一個傢伙說,”告訴查理,我這兒有一份打掃院子的工作需要他過來。‘你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這是個新詞兒。”
“我已經聽好幾個匪幫成員用這個詞兒。這是他們在某人家裡幹掉某人時用的。上次我們竊聽到薩爾說那樣的話之後,一個和他作對的目擊證人,就被人在耳後用點22馬格南手槍打了一個洞。但我們不知道查理是誰。”
我沿著一個優美的弧線,把另外一個小石頭擲到水面上,它像鱒魚出水一樣繞了個圈兒,然後漂下漣漪,沉人白色的水中。
“也許這和你沒什麼關係。”他說,“迪奧有很多敵人。”
我把沙礫從手中撣掉,有一會兒沒說話。太陽現在很熱,石蠶在香蒲外產卵,在懸崖下陰影處的湖水上,彩虹在跳躍著。
“你認為我該做什麼?”我最後說。
“也許現在是回新伊伯利亞的時候了。”
“你認為他會僅僅出於驕傲,叫來一名殺手,拿他全部的交易去冒險嗎?”
“你看,因為他是弗蘭克·迪奧的兒子,他已經在暴徒中有了一點影響力。但從根本上說,薩爾是個失敗者。他是個劣等的音樂家;由於偷信用卡坐牢;他的妻子在鼻子被他打斷之後拋棄了他;他的朋友們是一群買賣關係的無賴和可卡因癮君子。然後你出現了,在大庭廣眾之下重塑了他的面孔。你認為這樣一個傢伙,現在會對你有什麼感覺?”
“這和我是否回到路易斯安納,也沒什麼關係。”
“也許沒關係。”
我看了看手錶。河流對面,我看到一隻鷹突然落人牧場,用它的爪子鉤住一隻田鼠。
“謝謝你的釣魚旅行,現在我得去取我的卡車了。”我說。
“我很遺憾告訴你這個訊息。”
“不要擔心。”
“以上帝的名義,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那麼做,羅比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