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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存得子,弟也該致賀,兄可先為道意。”因拱手分別。那晚酒席之盛,禮意之勤,自不消說。
到明日天明,趙芮出來謝了又謝道:“不出先生所料,幾個更次,竟連下一桶多些紫黑血塊,到四更盡,方見紅血。五更吃了粥湯,睡了一覺。如今覺得心胸寬泰,思量飲食,請先生進去一診,看是如何?”素臣診了脈,說道:“已全去。”寫了一方道:“此不過安神順氣,活血醒脾,品多而分輕,每日止須一劑,吃了四五劑,就不須服藥。總以極稠薄粥養之,半月後,才進以飲食,精神氣血,必較前更好也。”說罷,告別。趙芮苦苦留住,用了早膳,才送起身。說道:“昨日承先生責備,學生知罪,不敢言謝,銘之於心,斷不敢忘便了。”素臣回館與長卿講論醫理,日夜不倦,不覺已是歲除。正齋、日月,公分邀了長卿,為兩西席開筵度歲。素臣酒後感懷,成詩一律。長卿接過花箋,朗讀道:
千里壯心辭骨肉,三更殘臘對風塵。
不須後日催前日,已見今人代昔人。
燭淚正憐除夜影,椒花又頌別年春。
且愁裘馬翩翩地,何計支離著此身!
眾人擊節歎賞了一會,說道:“出外之人,不宜悲感。明日歲朝,皇上御殿,大宴百官。二位先生早些同進朝去遊覽一回,再往各名勝外登眺,不要悶悶的坐在館中,徒傷懷抱。”次日五鼓,約齊進朝,由西華門而入,到五鳳樓後,早望見金鑾殿上,九鼎香菸,氤氤氳氳,如雲如霧,從午門內倒穿出朝來。只見各官員陸續而至。恰好趙芮領著兩個侍郎,前面打著幾碗絳紗燈,許多人役簇擁而來。素臣閃避不及,趙芮作揖道謝,著個家人將日月請去。素臣等都到兵部朝房口等候,見一對對絳紗燈,引著幾位官員入內。長卿指著開首一人,說道:“這是尚書連世,與趙黃一鼻出氣人。後邊兩侍郎,皆其類也。”素臣點首嘆息。少頃,日月氣沖沖的走來,素臣問其緣故。日月道:“我那堂弟真是鄙夫!說弟婦感兄活命之恩,況又不受錢帛,要為兄圖個出身,但怕兄性氣不好,託我相勸。若得削方為圓,便引去拜在安相名下,不日就可進身。被我剝削了幾句,說這位文兄,是一個不趨火勢的正人,你休得以俗眼視之,俗情待之。”素臣正欲回答,只見各官員一齊走動,長卿等知是皇上將次臨朝,匆匆作別,趕進午門去了。素臣、雙人步出東闕門,要往國子監中,去摩挲石鼓。素臣口占《蘭陵王》一闋,念與雙人聽,其詞曰:
暫棲託,身傍西華南角。天街上,車碾香塵,馬簇飛花紅的爍。一簾珠落索,捲起龍樓鳳閣。千官濟濟入通明,朝下齊歌太平樂。閒時自猜度,假饒少年,心性不惡。秋風要便摶鵰鶚,也知道待漏金門之下,仰聖瞻天共雀躍,又何苦飄泊?非錯,吾豈作,看燈火幽窗,盡堪寂寞。詩書牢把儒冠縛,肯因此棄舊時之學。平生傲骨,便死也不教磨卻!
雙人讚道:“典麗而不靡,壯浪而不微,發乎情,止乎理,誠足奪坡公之席,而摩稼軒之壘。但長卿等恐吾兄悲感,故奉勸出來遊賞,不料反增慨嘆!我們他鄉之客,還該放曠些才好。”兩人一路說話,竟出了神,直撞向一位王妃的鳳轎上去,嚇得兩旁侍從都失了色。早有幾個宦官罵道:“前邊這些護衛都瞎了眼,怎麼放人闖進道來?”一面罵著,一面來拿。前面人役,俱趕回擒捉。素臣、雙人老大嚇了一跳。只聽得鳳轎中妃子,款吐鳳音,說道:“我們沒設行帳,兩位都是讀書人,不必拿他,好好扶他開去就是了。”那宦官怪異之至,都不敢違拗,說道:“造化你這兩個孩子,快些走罷。”素臣、雙人如飛跑去。
那知這一跑開去,雙人一隻腳,絆住一條繩子,用力一踩,只聽得許多人聲口,齊叫一聲哎呀,早鑽出一個人來,把雙人拉住。素臣急回頭看時,是街上搭的一個布棚,中間支著兩腳木架,四邊地下,都用小木橛釘了繩子,把那布棚緊緊的繃住,繩子踩脫木橛,木架倒下,便把棚裡的桌子倒翻,桌子上的東西,也都撒了滿地了。素臣陪著小心道:“我們心慌,碰倒了你的棚帳。如今幫你搭起來,倘損壞了什麼,賠償你便了。”那人方才放手。素臣、雙人幫著那人,支起木架,釘好繩橛,扶起桌子、板凳,把地下的紙墨筆硯、課筒、曆本、水注、筆架、柬板、戒尺、字匣等物,一件件收拾起來,喜和是灰沙地土,水注硯瓦,都沒打碎。舉目看時,只見木架中間,還掛著一張紙貼,上寫著:“江右吳鐵口,兼精星相,測字如神”十三個大字。素臣等正待抽身,只見鐵口道:“這位老爺今年二十幾歲了?”素臣答以二十四歲。雙人笑道:“素兄今年該是二十五歲了。”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