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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找一份差事兒呀。我就是幹活兒長大的。我無法想象一個男人沒有工作,不做一點事會是什麼樣子。”
“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是真正有用的,一種是母親,另一種是莊稼人。母親養孩子,莊稼人種糧食,他們是在生產。其他的人都是靠別人生產的東西生活。政府官員煞有介事地辦公,其實是在剝削老百姓。他們坐在辦公室籤公文,禁止老百姓做這個、做那個,這就叫做一天的工作了。寫文章的人偷取以前人的思想、句子,把那些當做是自己的創作。教書的人偷取別人的學識,出賣給年幼無知的孩子。做買賣的人也在拼命地偷。他們只能從別人身上賺取金錢,他們不會生產。生命就像是彼此在接收髒衣服似的,你洗我的,我洗你的,我們居然叫這個是謀生。喏,一個會打銅片造水壺的人還使我尊敬三分呢。那就把這個也湊上去,三種啦。母親、莊稼人和技工。我把自己當做一個技工。至少我還生產照片啊!”
“憑你的學問,你可以做一番救國的事業啊!”遏雲天真地說。
“太多人想救國了。每個人都在插手,各人有各人的問題,就想趁機把自己拉起來。所以每個人都在救國。”
當他們上了車,找到座位坐下來的時候,看到一隊五十多名士兵到了月臺,身穿著灰色的髒制服,揹著揹包和步槍吵鬧喧嚷地攀上車子。從帽子上毛絨絨的耳罩看來,他們是滿洲兵,一群沒有軍事基地的流動部隊。他們的樣子很像難民,手上的步槍就是他們惟一的財產。他們之中好像沒有隊長領隊,全都在狼狽地往車上擠。
“媽的!火車是國家的,賣票的傢伙竟然還要國軍買票坐車!”其實,買賣已經成為一種過時的制度了。
“我給他奉票,他還不要。”奉票是聲名狼藉、一文不值的滿洲紙幣。
這群喧鬧、狂囂的部隊,完全掩蓋了其他乘客。藍如水聽說他們要到西北的新疆。據說政府要把土地撥給滿洲難民,他們有一位將領叫盛世才,在那邊可是個重要人物呢。
由於車上出現士兵,遏雲緊靠著藍如水坐。車頂的燈光很暗,她儘量坐在陰影裡。她不在乎藍如水用手環著她的腰,用臉頰摩擦她的頭髮。車廂裡只有士兵的說話聲。
“你想那些軍人會不會認出我?”她低聲說。
“不會的。”藍如水向她保證。
她晚餐吃得很飽,再也忍不住了,她說:“我必須起來一下子。”走道上都是士兵。她起來扯扯棉襖和頭巾,用力地擠過人群。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眼前這位姑娘的身上。
“對不起,借個光。”遏雲一邊向前擠去,一邊說著標準的北方話請別人讓路。有些士兵笑著讓開。而當她擦擠過一個人的身邊時,那個人對她咧嘴獰笑,還說些猥褻的話。她轉身賞了他一個耳光。
“你不認識你老孃啊!”她咒罵道。
那個士兵大笑。“好!有一位這麼年輕漂亮的老孃也不賴。”
遏雲走進洗手間。士兵都興高采烈地等著她走過身邊回座。她對那些軍人的態度引起如水的興趣,可是他又有點替她擔心。
“她不是長得跟那個說書的很像?”有一個人說道。
“你喝醉了。”
“喏,臉和眼睛都很像哩。”
“我說你是真醉啦?”
遏雲在裡面待了很久,她希望回座位時候不必再擠半天。當她一走出來,那個挨巴掌計程車兵就大喊道:“讓路給我漂亮的老孃。”令她吃驚的是,大家居然真的讓路了。
“喂,你去過奉天?”
“怎麼?”她一面走一面回答說。
“那跟咱們一樣是難民嘍。”
“她口音跟咱們一樣呢!”
“聽女人說鄉音,真舒服。”
回到座位,挨近藍如水坐下,又把自己隱藏在燈影裡,她不覺臉紅起來。
滿洲客(24)
“你真會對付男人。”他低聲說道。
“是啊!”她甩甩頭笑笑。
不久吵鬧聲平靜下來,他們聽到前面的軍人在談論他們奉天的老家。夜色愈來愈深,他們也安靜多了。有些人蹲坐在地板上睡覺。車廂裡很擁擠,充滿了大蒜味和打鼾聲。遏雲把頭枕靠著如水的肩膀,隨著車輪規律的鏗鏗聲音跌入夢鄉熟睡。
到達寶雞,他們發現所有的客店都滿了。因為湧來一大堆由海岸邊逃來的難民。經過幾番波折,他們才在一家土土的三流客棧裡找到一個房間。客棧掌櫃的要求他們付高價,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