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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堆堆圓石上,笑著俯視大家。
“當心掉下去!”柔安叫道。蛋子大笑不已。
杜忠呆立在一旁,顯然有心事。附近有一個棚子,一隻舊船的船骸半伸出棚外,躺在沙地上。海傑茲那張古銅色的面孔在陽光下發亮,他轉身對杜忠說:
“那就是我們的舊船。夏天我偶爾出來躺一個晚上。你知道,當過漁人,便永遠是漁夫本色。我躺在船板上,蓋著毯子,聞聞湖水的魚腥味。半夜睜眼看星星,呼吸些湖上的新鮮空氣,對靈魂有幫助哩。”
杜忠看了他的老友一眼。海傑茲的話使他覺得很慚愧。“你什麼時候放棄打魚的?”
“大概四五年前吧。你弟弟說,這是你們家的湖,我不能在裡面捕魚,我就不捕了。起先這有人偷偷出來,大都在晚上。等你侄兒回來——我們都叫他小杜——他便派出武裝的巡邏隊,下令射擊我們出去的船隻。你可以偶爾偷捕一次,但是不能每天冒著生命的危險哪。所以我們把船拖進來,隨它們在岸上枯朽。”
“你的船還能下水嗎?”
“我想可以吧。不過還要再裝索具。你問這個幹什麼?”
三岔驛別莊(23)
“我意思是說,你願不願意再下水?大湖是我弟弟的,也是我的。我的老朋友說要釣魚,誰敢阻止他?這件事根本不對,我要找我弟弟理論一番。”
海傑茲馬上精神一振。眼中泛出幾道童稚的光芒。
“你不會害我被你侄兒射殺吧?”
“我會說清楚。”
雖然這句話很像是杜忠一時的奇想,他臉色卻很沉重,語氣毫不帶有玩笑的意味。他知道大湖產業的問題一定會在家裡造成裂痕,他弟弟不會輕易讓步的。阿扎爾和海傑茲也明白這一點。
他們上了斜坡,向海家走來,年輕人跟在後面。柔安問蛋子:“你現在做什麼?”
“我替索拉巴看馬。”
“喜不喜歡馬?”
“我喜歡。馬匹就像嬰兒。不會說話,但是你拍他們,他們就用鼻子聞你,表示親近,大眼睛盯著你看,雖然不會說話,卻像和你說。”
蛋子指指綠草低地上的幾個小紅點,眼睛一亮:“就是嘛。有時候我牽馬到河洲去賣。他們知道後就大吼、踢地,張著白眼看你,用鼻子摩擦你,想叫你不要離開他們。”
“方場上和你說話的女孩子是誰?”
“是索拉巴的妹妹米麗姆。”他的臉色突然正經起來,伸手摺了一根樹枝,“我想我會去從軍。馬上就要走了,也許再過一週或十天就去。”
大夥兒回到屋裡時,午餐已經擺好了。一碟碟栗子和甜糕放在矮几上。每一張矮几還有一碟冒煙的烤羊片,和醃肉、大蔥、羊肝一起串在小鐵針上。
柔安看見一個少婦的背影走進去。海家媳婦奴莎姨弄好午餐後,趕快去換衣服,她知道杜先生是大湖的主人,他女兒也來了。
過了幾分鐘,奴莎姨端一碗熱騰騰的加味飯出來。她把大碗放在矮几上,微笑招呼客人,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這是奴莎。”海傑茲用得意的眼光看看媳婦說。
奴莎姨穿著綠綢衫、白絲燈籠褲,看起來美極了。一條白紗面巾由頭頂垂到肩上。她是和闐人,十幾歲向東遷徙。阿爾·哈金在河州認識她,把她娶回來當太太。她不像漢族女子那麼害羞,頭仰得高高的,用深棕色的眼睛看了柔安一眼。她匆匆做手勢叫客人坐下來。自己也坐在長椅上,與柔安為鄰。她在河州學過漢語,能夠應付普通的談話,不過異族口音很濃,老是抓不準國字的腔調。
“我們來不及殺一隻羊請你父親。這是我臨時準備的。”
加味飯是回人的一道大菜。名叫“巴哩”,把米飯和咖哩粉、羊肉一起炒,再配上蔥花、胡蘿蔔,灑上醬油就成了。
阿扎爾談起戰爭的問題,李飛洗耳恭聽。馬仲英是回人的救主。戰爭已經打了一年,照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的說法,也就是“一九三一到一九三四年使新疆變成荒漠的血淋淋大戰”。阿扎爾的話直刺入柔安的耳朵裡。馬仲英最近被封為中國軍隊的司令,但他是漢人回教徒的領袖,他要站在回人的一邊,對抗漢人主席的軍隊。在遙遠的邊疆,情況很複雜。回人是為土地而戰,對抗當地的漢人主席,與中國內地的政局毫不相干。
杜忠默默吃飯,一句話也不說,讓海傑茲和阿扎爾去談,心裡卻想著自己的問題。他專程來研究地方的情勢,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剛剛站在水閘下,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