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猙獰地撲了進來,案臺上的燭火跳動。
趙長寧被冷風一吹,突然驚醒,睜開了眼。
她正跪在青布團雲紋蒲團上,面前的長案上放了雙耳三足瑞獸白玉臥爐,煙霧絲絲裊繞升起。長案上是供奉的祖宗牌位,細葛布帷幔垂下來,一塊‘祖德流芳’的匾額懸在橫樑上。原來是跪得太累睡著了。
祖祠是十多年前所建,寒風透過稜格窗扇撲在她臉上,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她揉了揉眉心,竟然做了個這麼荒謬的夢。
她現在連個舉人的功名都沒有,可不妄想什麼大理寺少卿。不過這夢倒是……倒是非常的真實。那人的滾燙的手掌,健壯的腰身,強得讓人窒息的存在感。她似乎還能感覺得到。
趙長寧微嘆了口氣,只能略整了整衣襬,跪得更筆挺了些。
四年前她因病逝世,醒來之後,便成了這位世家大族的嫡長孫。
那時候她尚才十歲,就看到個美貌婦人帶著幾個女孩在哭她,衣裳角角上還掛了個粉粉的女娃。
別人都是錦衣玉食的嫡小姐生活,她卻是個女扮男裝挑著嫡長孫重擔的假把子,還有幾個拖油瓶掛在身上,姐姐妹妹的一大堆人。
這一群的鶯鶯燕燕的弱女子,只會圍著她哭,今天你哭明天我哭,哭得她頭疼。怕是沒個兄弟撐場面不行,她只得挑起了嫡長孫這個擔子。
方才她剛一下族學,就被家中祖父叫來罰跪。是她族學的功課完成的不夠好的緣故。
趙長寧並不嬌氣,但這身子自幼錦衣玉食,嬌氣無比。才跪了小半個時辰,膝蓋就痛得麻木了,頭暈腦脹,想來是惹了風寒。
她慢慢平復了氣息,卻聽到背後有腳步聲響起。
很慢很輕,然後一雙皂靴穩穩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趙長寧不知怎的想到了那個夢境。
這人也彎下腰來,卻低聲笑了笑:“長兄,你跪著竟然也能睡著嗎?”
趙長寧抬頭看來人,他穿了一件竹紋杭綢直裰。五官俊朗,眉眼深邃。兩人雖然同歲,他卻比她高大了很多。
這位正是她的庶弟趙長淮。
趙長寧只是垂下眼,淡淡地道:“二弟找我有何事?”
這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滴水不漏殺人不動聲色,長寧剛過來的時候還吃了他不少的暗虧。若不是她有個成年人的底子,早讓趙長淮給弄下來了。的確有天賦,他日位極人臣也不是沒可能的。
“祖父著我來傳一聲,叫你去書房回話。”趙長淮也淡淡地說。
趙長寧雖比尋常女孩兒高,身體卻還要更嬌氣,跪了大半天早就不行了。她站了起來,卻膝蓋一軟沒站穩摔了,頭磕到了柞木地板,咚的一聲巨響,疼得半天起不來。
她喘了口氣,聽到趙長淮漠然地說:“長兄是個男孩兒,不會這點痛都受不住吧?”
趙長淮只是居高臨下的,冷冷地看著她。沒有絲毫想要幫忙的意圖。
趙長寧覺得奇怪極了,夢裡那個跪著為自己求情,疼在她身上,十倍與他身,恨不得一切代姐姐受過的趙長淮,不惜丟官的趙長淮真的是眼前這個混蛋?果然是做夢呢。
趙長寧也沒指望這庶弟真的會幫她。她想自己爬起來,但是手腳根本使不上力。
而在趙長淮眼裡,身為長兄的趙長寧太弱了,比不過他,也不配嫡長孫的身份。雖長得倒是……好看極了,朦朧的黃光下牙白的肌膚毫無瑕疵,眉眼長而雋雅,如玉雕雪砌一般秀美。色若春曉之花,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趙長寧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拉著手站起來。他的手掌又寬又熱,很陌生。
趙長淮微一摩挲手指,心道他的手也跟個女子一般軟,這嫡長孫當的,遲早該把這個位置讓給他。他淡淡地說:“長兄該多吃些飯,長點肉了。”說罷就放開她,徑直向外走了。
趙長寧抿著嘴唇看著他離開,暗地揉了揉手腕,一瘸一拐地朝祖父的書房走去。
她現在所在的趙家,乃是大明朝一個詩書傳世的家族。
祖上三代有進士,據說族譜還能追溯到宋朝。家法嚴格,子孫眾多。趙長寧現在背了個嫡長孫的名頭,更要起好表率作用,因為功課不好被罰跪是常有的事。
但這實在是不能怪她。
好歹她也是個讀書的時候跳級,優異成績上名校,左手上下五千年,右手函式微積分的人才。從小到大都是順風順水。是這原身太愚鈍,秀才考了兩次都不過,要不是她過來了,怕這第三次還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