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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陽亭渡口。
直不疑矗立在戰船之上,遠眺大河對岸的河東土地。
“直大夫,就不等一等章天使了嗎?”旁邊,一位官吏問道:“章天使前時來報已過弘農了……”。
“不等了……”直不疑搖了搖頭揮手命令道:“開船吧!”
於是,樓船上計程車兵們將船錨拔起。
戰船緩緩的在人力和水流的作用下駛離岸邊。
這時候,遠處的山巒上,一輛馬車駛來,一個人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朝著已經駛離碼頭的戰船上的人喊著:“太中大夫還請稍等片刻!”
直不疑視力很好,回頭一看,就看清楚了那馬車中的人。
於是吩咐道:“停船!”
然後,他走上船頭,朝著馬車中的人拱手致敬道:“絲公有何指教?”
袁盎也拱手道:“直大夫言重了!我只是想來搭個便船的,不知道直大夫可願意與我這待罪之臣同船?”
“豈敢,豈敢!”直不疑揮手讓戰船靠岸。
袁盎緩步登上戰船,朝著直不疑這個主人拱手道:“一別經年,直大夫別來無恙否?”
直不疑笑了一聲,熱情的走上來,亦拜道:“有勞絲公掛記,餘一向還好!”
“絲公要去河東?”直不疑看著袁盎的眼睛,一動不動的問著。
“然!”袁盎點點頭,道:“所以就想著來搭一下直大夫的便船了!”
直不疑笑了一聲,道:“這是不疑的榮幸,絲公,請!”
然後,就吩咐隨從立刻騰出一間雅靜的船艙,置辦酒菜。
袁盎現在雖然身無官職,而且連爵位都被一擼到底了。但滿朝上下,誰敢輕視此人?
不說旁的,人家能隨時出入長樂宮。跟竇太后拉家常,就這一點,滿朝上下幾人能比的上?
就更別說,袁盎還是丞相申屠嘉的座上賓。號稱知己滿天下,朋友遍四海。
直不疑雖然向來自詡孤臣,也喜歡獨來獨往,但袁盎的面子,他也還是要給!
“絲公去河東是公幹還是私事?”進了船艙,賓主坐下,直不疑笑著問道。
袁盎笑了笑搖搖頭道:“鄙野嘉人,閒來無事,所以就想到處走走看看……”
直不疑搖搖頭沒有答話。
袁盎的話,連三歲孩子都騙不了!
但袁盎去河東要做什麼。跟他直不疑沒關係。
船緩緩的開動,朝著對岸而去。
袁盎推開船艙的窗戶,看著清澈的河水,心裡面卻是百感交集:“我可真是個天生勞碌命啊,這才消停了多久。又得為王前驅,為君分憂了!”
此去河東,他當然不是去遊山玩水的。
實在是不得不走這麼一趟!
這些天河東發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先是根倉失火,然後又鬧出了大陽縣的事情,現在更是弄出了天子委派一位兩千石的太中大夫。一位天子心腹宦官,持節督查河東的動靜。
袁盎雖然不知道河東的事情的具體過程。
但他袁盎是什麼人?
當年,他是第一個跳出來倒周的大臣。
他還是第一個看出了先帝要殺淮南王的大臣,更是第一個給先帝找好了臺階下臺的大臣。
毫不誇張的說,朝廷裡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這一雙眼睛。
而河東的事情。全部聯絡在一起,讓袁盎聞到了暴風雨將至的味道。
此去河東,他是受了丞相申屠嘉的託付。
假如劉德能處理好河東的事情,那他就是去遊山玩水,順便看望慰問一些老朋友。
倘若劉德搞砸了。那他也能幫著收拾爛攤子,至不濟也能讓劉德全身而退——袁盎的資歷和政治經驗,足以保證這一點。
大河雖寬,但樓船往來也不過片刻,須臾功夫,樓船就緩緩的靠向了碼頭。
“直大夫,多謝您的款待……”袁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冠帽,拿起案几上的酒喝了一口,拱手道:“您還有公幹,鄙人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
說完,他就拱手拜別,然後在幾個家奴的伺候下,走下戰船,在碼頭前,早有一輛馬車在哪裡等候,袁盎上了車,對車伕吩咐道:“先去大陽……不要張揚……”
“諾!”車伕點點頭,就駕著馬車朝大陽縣而去。
“先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再決定吧……”袁盎在心裡想著,目前,他還不知道,劉德到底想玩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