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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的把手叮囑,那悲婉悽苦的終生難忘的一幕……公元1603年(明萬曆三十一年)深秋,剛剛從煙筒山下的費阿拉城遷都到赫圖阿拉的女真滿州國汗王努爾哈赤,便遇上了最大的煩惱事。他的第六位也是最寵愛的妃子,即皇太極的生母葉赫那拉氏,突染沉痾臥床不起乃至病入膏肓;眼見得已是日薄西山氣息奄奄。地處祖國東北的赫圖阿拉,九月早晚的天氣已是涼意襲人。努爾哈赤一夜衣不解帶,守候在愛妃炕前。不知不覺間,他剛好打個盹,就聽見耳畔傳來溫柔的呼喚聲:“汗王,汗王。”葉赫氏睜開了一雙顧盼生輝的鳳眼,久病之後,明眸中又閃出迷人的光彩。努爾哈赤喜出望外:“我的愛妃,你總算醒過來了。你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呀,這下好了,病鬼山魔一定被巫神趕走了。”
葉赫氏心中明白,她不相信自己的重病突然會有轉機,她想這大概就是所謂迴光返照吧。情知去日無多,她急切地要知曉最關切的事:“汗王,妾妃所求與母相見之事,還望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
努爾哈赤不等她說完,便急於表白:“此事萬萬不可誤解,雖說葉赫部無端與我反目成仇,然愛妃欲見生母一面,我努爾哈赤焉能不允。因見馬差遲遲不來複命,我又先後派出兩起信使。愛妃勿躁,我想至遲也就在今明兩日,令堂大人一定就會到來。”
“母親對我自幼百般疼愛,總不會在女兒辭世之前不來見這最後一面。”葉赫氏說時有些悲哀。
“愛妃不可如此說,你才剛剛二十九歲,前面的路長著呢,我怎麼捨得你將我拋閃呢。”努爾哈赤儘量展開笑顏,“你已多日水米未進,而今明顯見好。想吃啥儘管說來,好吩咐廚房去做。”
葉赫氏臉上現出了好看的笑容,她在努爾哈赤面前總是那樣溫順:“汗王,我一點兒也吃不下,眼下除了要見母親之外,就是特別想見到我兒皇太極。”
“好,我就去傳他晉見。”努爾哈赤起身。
未等傳話,十二歲的皇太極就已掀開竹簾入內。母子連心,皇太極掛記母親病情,一大早就來到院中等候。只是未經父親允諾,不敢擅自進入。聽到父親有話,他便應聲而入。他上前彬彬有禮:“兒臣拜見父王母妃。父王千歲,母妃安康。”
“王兒免禮。”努爾哈赤因寵愛葉赫氏而喜歡皇太極,愛屋及烏不能說不是一個因素,但更重要的是皇太極可說無處不令努爾哈赤歡心。在他現時的所有子女中,惟有皇太極精通書史,詩文俱佳,而且他弓馬武藝也十分了得,又長得魁偉雄壯,十二歲便如十六七歲相仿。待人接物,禮數週全。因此在他年僅十歲時,努爾哈赤便將總理全部家事的重擔放在了皇太極肩上。皇太極果然不負他之所望,事無鉅細,大到婚喪嫁娶,小到柴米油鹽,無不處理得井井有條。努爾哈赤可以放心去管理國事,皇太極的兄長們也就可以隨父征戰廝殺,免卻了後顧之憂。為此他常常情不自禁地在眾人面前誇讚:“都說漢人甘羅十二歲為太宰,周瑜十三歲為水軍都督。我兒皇太極不比他們差,也是個神童啊!”因此,他只要見到皇太極,必然是喜笑顏開,此刻儘管葉赫氏病重,他也是笑眯眯看著愛子說:“王兒,你母之病已見起色,快上前勸說她早進飲食,也好早日康復。”
“兒臣遵命。”皇太極這才移近母親炕前。
葉赫氏早已伸出手,急不可耐地將兒子拉到身邊,愛憐地撫摩著皇太極的頭,上下打量個不住,顯然是不放心地問:“我兒一切可好?”
“多謝母妃掛念,兒臣讀書習武不敢懈怠,家務逐日結清,亦無一絲糾葛,母妃儘可釋懷。”努爾哈赤打斷他母子的話:“王兒,當務之急是要你母親進食。你是她的心頭肉,勸說必定有效。我去去就來,聽你的回話。”
努爾哈赤走後,皇太極不敢有違父命,便對母親說:“母妃,幾日不食,如何使得,還是……”
“兒啊,趁你我母子單獨會面這難得良機,為娘有幾句肺腑之言要囑咐與你。”葉赫氏說著,已是珠淚流淌。
皇太極見了不免發慌:“母妃,是兒臣不孝惹您傷心。”
“兒啊,你無需自責。實不相瞞,為娘已是不久於人世,自忖已難過今日。”說著,便淚如雨下。
皇太極愈加慌神:“母妃,怎可出此不吉之言?您正值青春年華,兒臣還需要您照看長大呀。”
“兒呀,為娘去後,你要切記三點。”葉赫氏忍住淚,意切切情真真地說道,“一要刻苦習武攻文,此為立身之本。身懷文韜武略,日後也可為你父汗分憂。”